草际鸣萤,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正浓。
纤细如柳絮,肩薄见玉骨,一脸病容似西子,颦眉生怜,愁眸教人惜,素约小腰身,袅袅婷婷何样似,晚妆未卸。
莲步轻移,足下生花。
倚窗凭立,娇身甚虚的沈醉雪仰望无云青天,心中涌却千般愁思,无语悲千秋。
自幼寄居白家堡让她淡了孤女印象,以为从此立足於此,殊不知乃是可笑的仲夏梦曲,弦断无人收,曙起月黯淡。
一抹孤魂。
在姑姑特意的教养和呵护之下,她拥有仆婢服侍及良好闺阁风范,提笔能写,挥毫成画,诗吟对起咏风月,拨弦成调鸟雀歇,好不惬意。
但在蝶儿脱口而出的恶语中,她才知晓真正天真的人是谁。
寄人篱下,多残酷的一句话,硬生生拆了她多年虚筑的城墙,崩塌如山洪。
她不晓得该用何种态度再去面对一堡之人,处境局窘得无以为欢,天下虽大却少了她可行之路,一个独身女子能往何处去呢?
无私做来好生为难,赢弱的身子漫步在林道间,她感到彷徨。
蓦地,一位娉婷出尘的仙子斜倚大石,长睫覆盖下的翦翦双眸灼灼生辉,似在吞吐天地灵秀。
她到底是谁?
不自觉唤出心中疑问的沈醉雪惊扰了正在思考的佳人,她回眸一视,随即绽出和善的浅笑。
「林木太过苍郁有损刚直,植些杜鹃、丁香如何?」她考虑辟条花道舒人心展。
「表哥不爱花花草草,空谈无益。」不知为何,她对眼前女子生起莫名敌意。
闲来无事的辛秋橙打了个小哈欠。「你的表哥该不会是蛇蟒转世的白震天吧!」
一个大男人缠起人来像初融的春雪,没完没了。
要不是商号出了点小事,难得的清闲时光可不清闲,总有个神出鬼没的黏皮精尾随而至,破坏她意欲清净灵台的悠逸。
「姑娘何出辱语,表哥可曾开罪於你。」她略微不快地走近。
「小女子姓辛名秋橙,大家都唤我一声秋儿,表小姐用不著急於为他生愠。」说不定他当是赞美。
一股无形的压力由心升起。「你到底是谁?为何来到白家堡?」
「好笑至极,表小姐莫非轻聋於耳,听不进小女子的自荐言语?」她当然明白她所问何事,只是懒得回理。
小奸细白绿蝶早将这位表小姐的来龙去脉解说得一清二楚,对於无举足轻重的「情敌」,不用费太多心思应付,徒费力气。
男人若要变心,十道城墙也难挡,何必割芒燎稻,多此一举。
她看淡了,是爱也好,是情也罢,男人如同一道翱翔千里的纸鸢,不管飞得多高多远,只要擅用手中的线圈,一切掌控尽在於手。
适时地放松、拉紧,高高在上的傲气不过是一线而已,线若断,鸢必落。
「秋儿姑娘应该晓得我的意思,白家堡十分排外,你的存在令人纳闷。」沈醉雪维持著大家闺秀的气度说道,口气中视已为主。
人对於不确定的外敌时,总会升起自我防御的护网,确保不受侵犯。
「听说你与白堡主并无血缘之亲,一个暂居的过客责问原由是否不妥。」不喜她口中挑衅语气的辛秋橙冷淡一讽。
她的心受了伤害。「我是善意询问,秋儿姑娘何必针锋以向呢?」
蝶儿说来她只觉得苦涩,但是由外人坦言,却叫她沉重得喘不过气,当真她在堡中无地位吗?人人皆可欺。
一抹不甘困住了她净洁的心门,住在堡中十来年还受人奚落,她的痴、嗔、爱、怨有谁明了?为何她得一再遭人点明是前唐燕,家亡衔泥於他人屋梁下暂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