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的。可问题是--」方头一顿,没说下去。
汪明琦忽地领悟。
问题是,她的母亲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他才没替她安排手术--
她呼吸一颤,「她真的……这么严重?」
「我们尽力了。」方头低声道。
「啊。」她身子一晃。
汪父及时扶住了她,他抬起头,朝以前的学生送去疲惫一瞥,「谢谢你了。你先出去吧,让明琦跟她妈单独说说话。」
「嗯。」方头点头,打个手势要护士替汪母摘下氧气罩,接著两个人一起退出加护病房,在门外等著。
「明……明琦,你过来。」汪母瘦削的双手伸向她。
她僵在原地,直到父亲用力推她一把,才仓皇跪倒病床畔。「妈。」
汪母朝她微笑,一面急促喘气,看得出这个笑容是费尽力气才挤出来的。
汪明琦心一悸,「妈,你休息吧,别说话了。」
「不……不行。」汪母挣扎著,「我一定……要说。」她费力地将手伸向女儿。
汪明琦连忙握住,「好,你说,我听著。」
「我要……道歉。」
道歉?
「我对不……对不起你。」
「别说了,妈。」
「我知道……你恨我。」汪母苦笑,凝望她的眸满是痛楚,「我知道。」
她心重重一扯,「不是这样的,妈,不是这样。」
「你怪我……太软弱。」
「我没有,不是这样。」她仓卒否认,热烫滚上了眸,「不是这样的。」
汪母伸手抚上她的颊,「你爸他……不是坏人。」
「我知道。」她哽咽:心头掠过复杂的情绪。
父亲一向就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个求全的道德家。
「他很……爱我。」
是吗?汪明琦咬住牙,拚命克制想要回嘴的冲动。
「他真的……爱我。」汪母重重喘气,「我……知道。」
「妈,你不要再说了。你快点休息……」
「让我说。」汪母打断她的话,嗓音细碎而微弱,「你爸……爱我,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妈--」
「别怪他。」
「妈,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听我……说。」汪母坚持,张大一双泛红的眼,「丢下他,我很……不放心。」
她快死了。
听著母亲一句比一句细弱的嗓音,汪明琦知道自己将失去她。
她要失去她了。
她木然地紧绷身子。
「替我……照顾他。」
她不语,只是呆呆望著母亲。
「求你。」泪水划过汪母的颊,「求你。」
她恳求著自己的女儿,恳求她照顾她放心不下的良人。那个人,其实只是个孩子,对她而言,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则是……孩子--」她拚命喘气,拚命想凝聚仅剩的力量,可眼神依然渐渐涣散。「答应我……照顾他。」
汪明琦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汪母绝望地吐出最后的请求。
胸膛宛如遭受冰雹重击,又冷,又疼。
望著强撑著最后一口气交代遗言的母亲,汪明琦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她不了解这些,真的不懂。
为什么一个女人能这样爱著一个男人?
「……我答应你,妈。」
「谢谢。」汪母微笑,那笑是温暖而欣慰的,就好像她从此后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她转向汪父,深深地、满怀情意地睇他,然后,掩上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