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丹沿车道走着,四周潮湿的常青树和腐烂的树叶散发出清香的气息,夹杂着大海的咸味扑鼻而来,令她神清气爽。她兴奋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踏上雷利居住和生活的地方,虽然脚下的这块土地与沙漠完全不同,但有一点却非常相似:同样荒芜,同样空旷。
车道在林中婉蜒伸展。走了一会儿,她才看到茂密的枝叶里透出一线灯光。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灯光走去。灯光越来越近了,她把自己隐没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盯着前方:她对雷利的家一直有强烈的好奇心。
她站的地方是雷利家的房后。即使在房子背面,也不难看出这是一幢相当漂亮的住宅。用染了色的杉木制成,屋顶用的是圆木盖板,花岗岩烟囱高高地耸立在屋顶上。莫丹穿过潮湿而又茂密的冷杉树群,为自己凭直觉毅然决定改换装束而暗暗庆幸。多亏换上了这身旅行装,只是崭新的皮靴和闪闪发亮的风衣有点不合时宜。
再往前走,房子的正面出现在她眼前。一扇扇高大的窗户如同船头指向大海。莫丹好似看见惊涛拍岸、浪花四溅的宏伟景观,好似听见山崩地裂、震耳欲聋的冲撞声。她抽身隐藏在树丛中,摘下雨帽,向房子里张望。
雷利坐在一张低背长椅上,旁边是巨大的花岗岩壁炉。炉中的火苗一窜一窜地摇曳轻舞,詹妮偎在他身边,聆听他读书。一只大黑猫蜷成一团酣睡着。
此情此景令她怦然心动。随之,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他们三个看上去是那么悠闲自得、心满意足。一个星期前,詹妮还不肯这么近地靠着雷利,甚至连他的手都不碰一下。
他们不需要她。没有她,他们过得很好。
雷利回到了他深深眷恋的大海,大海的险恶和刺激环绕着他。莫丹,你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微不足道的了。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身子顺着树干往下溜,一屁股坐在长满苔藓的草地上。树枝上落下的雨水流进了她的脖子里,她毫无察觉。悔不该跑到这里来,真是傻透了。
雷利读完了,合上书,詹妮扑在他怀里撒娇。雷利站起来,把詹妮高高举过头顶,詹妮兴奋得大声尖叫。雷利又抱着她走出客厅。他已经不瘸了,莫丹忧郁地想,这也已经成了往事。
凹凸不平的树皮硌得她的背有点疼,裤子湿漉漉贴在腿上,雨滴像泪水一样顺着脸往下流。不过,她还是没忘了幽默一下:我可没哭。
雷利离开客厅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对于坐在潮湿的杉木树下的莫丹来说,好像遥遥无期。真希望她从来没对父母讲过她要来这儿。这种愚蠢的举动她还从来没干过。要是现在她能一下子回到沙漠的岩石那儿,让她怎么都行。尽管沙漠不再给她带来安宁,至少会让她感到亲切。
她的心又一阵狂跳,雷利回来了。他往壁炉里添了根劈柴,拍了拍大黑猫,又走出客厅。回来时,一只手端着杯咖啡,另一只手拿张报纸。他坐下开始看报。
回到车那去,一个声音在莫丹耳边低语。雷利永远不会知道你曾来过这儿。他不需要你。你瞧瞧他,有漂亮的房子,有爱他的女儿,有追求的事业,什么都有了,他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莫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呆在这儿,面对他,还不是干等着遭拒绝和蒙受羞辱吗?何必要等着这种结果呢?
离开这儿,莫丹,马上离开。
她一步一滑地退进林子,直到再也看不见雷利的影子。然后磕磕绊绊地穿过灌木,走到车道上。雨越下越大了。她的风衣说是防水的也不管事了。她被淋得像只落汤鸡,浑身冻得发僵,全部知觉和情感似乎都被锁定了。她终于走到停在公路旁的车边,手伸进衣袋里摸钥匙。
一辆汽车似乎从天而降,疾驰过来,雪亮的车灯刺破茫茫的黑夜和蒙蒙的雨幕。莫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