梶娓日日受著自我的煎熬,幽怨伤心,人也消瘦了,一张娇滴滴的脸小得可怜。镇日不说话,独自坐在花架下,花园裏有任何动静,她也没心没绪的全不理睬。
有人走过来了,步子有点沉,移近了些,又顿住了,就此停在那儿。一个坐,一个立,坐的人没回头,立的人也没开口。紫藤的花枝在风中轻簌簌摇著。
忽然一声叹息,是熟悉的,深沉而带著痛楚。娓娓震了震,僵坐在那儿,一样没回头。
「我说过要为你写诗,」叹息的那人幽幽道:「始终没有成就任何诗句,因为我所感受到的一切,太深刻、太强烈、太汹涌,一时难以诉诸笔墨,诉诸形容……」他缄默了一下,说下去,「现在,我终於把要献给你的这样一首诗完成了,它的名字叫"海誓",也许,你愿意听听。」
娓娓坐著,一动未动。
风裏,这男人用著浑厚、充满浓情的嗓音缓缓咏起:
你拥有海上的奇珍异宝太多
笑时的贝齿嗔时的晚云如雾起时魅人的星眸
和一片波澜曼妙使我时喜时忧的心波
我宁做一名最狂放的水手
张帆鸣笛抛出爱的网罗
在风裏浪裏向你航行向你搜索
我愿将一生投入情海的追求为你冒险为你浮游
从日升到日落从青春到白头
诗咏到最後,已见娓娓的身子明显在颤抖,然而不知她脸上的表情为何。
身後那人唤了声,「娓娓……」她霍地起身,举步欲去,後头却突然传来咕咚一声——有人倒了地。非常符合现场剧情需要的。
娓娓这时候再无力驾御自己了,她猛回头,看见李隆基倒在柱子下,一手按著肩头,满脸都是痛苦之状。
她奔过去,蹲跪下来搀扶他,自己的脸更是苍白得厉害,颤声问:「你怎么样?怎么样了?」上下瞧他,他上身只套了件黄条纹大衬衫,也未扣上,半敞出包扎住的左肩头,绷带上血丝渗透。
他藉机伸出一条胳臂搂住娓娓半个身子,同时以咻咻的喘气来做配音。当然他记得赌咒过不再欺骗娓娓这条誓言,故而老实说:「我……我不要紧。」
娓娓哪裏相信?质问他:「你怎么离开医院?是谁让你离开医院的?都没有人管著你吗?」
李隆基自暴自弃道:「反正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了,有人管没人管还不都一样。」
「你在胡说什么?」娓娓惊叱。
「我吃不下,睡不著,成天无精打彩,闷闷不乐——医生说这样病好不了,既然好不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娓娓咬唇不语。
「我自己也无所谓了,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他慢吞吞说:「希望你好好收藏我家传的戒指,把它传下去,不要有闪失——它永远属於美丽幸福的新娘。」
娓娓闻言,吓了一跳,苍白中脸红了起来——她一直把李隆基的红宝石戒指戴在手上,丝毫没有褪下来的意思,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思,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说,热气直泛到耳根,越发答不上话来。
李隆基半垂著眼皮觑她神色。「还有,」他挣扎从口袋掏出一张对摺的纸笺,塞给她。「留下我献给你的诗,别忘了它字字出自我的肺腑,句句都是我的衷肠。」
她垂著头,手捏紧那纸。
「还有,」他继续说下去。「我跟那两个乌龙歹徒说你是茶室小姐,不大乾净,只是要唬住他们,绝没有侮辱你的意思——这点我必须郑重向你澄清。」
娓娓定住了许久的身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