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好刀在天水郡尤其价值连城,多少野草般顽强生长的乞儿,拿上一把称不上刀的铁片,就敢去荒凉原野上挣一碗血饭吃,更别提这样一把东海沉铁打造,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死后还要传给儿孙的宝刀了。
如小儿持金行于闹市,在刘屠狗的视线所及,小乞儿安如泰山。
也许这一幕多年后仍能让许多亲眼目睹的人津津乐道,但更大的可能是很快被掩埋进滚滚黄沙,再不会被人提及。
太多如无定县这样的偏僻角落,穷尽一代人也没几个能攀爬到足够醒目的高度,甚至一个都没有。然后这一代人也就渐渐化作尘埃,如云烟般消散无踪。
小乞儿能活多久,能爬多高,没人知道,更没人在意。
跑来千里之外小县城贩马的兰陵狗屠同样如此。
一个真正贩马为生也许还有其他兼职的矮小黄脸汉子被小乞儿带到刘屠狗面前,脸上赔笑道:“大爷要卖马?”
刘二爷咧嘴笑道:“你是领头的?”
黄脸汉子脸色一变,强笑道:“乡下地方没见过真佛,教大爷见笑了。”
“这些马你吃得下吗?”刘屠狗心情很好,难得地小人不记小人过。
汉子一愣,见这位爷似乎真没计较的意思,为难道:“不是小的不识抬举,这些马买回来可是有些烫手……”
刘屠狗突然闭上了双眼。
贩马汉子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紧接着让他乃至整个西市都作声不得的诡异画面出现了。
除去那黑衣刀客胯下白马,其余马匹竟一匹接一匹跪倒在地,头颅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二爷睁开眼,抬脚踢了踢小乞儿的肩膀,见他仍然吃惊地张大了嘴,笑道:“去,杀马!”
小乞儿合上嘴,满是疑惑地看看刘屠狗,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屠狗不再搭理小乞儿,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面色大变的贩马汉子。
小乞儿咬咬牙,先将沉铁长刀平放在地上,才一点点儿将长刀抽出来,双手奋力将刀竖着举起。
身黝黑,刃雪亮,寒气逼人。
二爷下山以来,此刀还是头一回出鞘,甚至绿林里已经隐隐传说,之所以黑衣白马魔头从不用背上长刀,是他还未遇上值得拔刀的对手。而真实情况是,这样的长刀,二爷不会使。
小乞儿鼓起勇气,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长刀举过头顶,狠狠下劈!
长刀劈在一匹可怜黄马的细长脖颈上,鲜血四溅。
不知是小乞儿力气不够,还是刀刃不够锋利,马颈只被砍开一半。
黄马蹄子乱蹬,却因为颈上压着一把沉重长刀而无法再站起,被自己的血染红皮毛的可怜马儿死命挣扎,很快就奄奄一息。
依旧双手紧握刀柄的小乞儿再次看了刘屠狗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只好回过头,缓缓抽刀。
刀身与血肉筋膜摩擦,发出令人极不舒服的奇怪声响。
许是之前血肉模糊的场面太过惨烈,再次举刀的小乞儿选择了一匹黑马。
毫不犹豫,一刀断颈。
刘屠狗点头笑道:“好!”
小乞儿三举刀。
贩马汉子突然出声:“慢!大爷,这些马小的全要了!”
小乞儿仿佛没有听见,长刀狠狠劈落。
这次离得近,立刻被马血喷了满头满脸,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却一眨不眨。
再抽再举。
“可以了。”
黑衣白马恩公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听在小乞儿耳中格外飘渺遥远。
小乞儿止步,就那么举着刀,先是看了看刀身,没有染上丝毫血迹,这才缓缓转身,找到刀鞘,将长刀一点点塞回,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