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特别短暂,只在寒冬腊月时下了两场零星的雪花。素白的凌霙落地在砖瓦之上,还未等片刻就尽数消弭殆尽了。没有风饕雪虐,也没有银装素裹,这个冬季,过的甚为祥和。
屋外的白梅刚刚在枝头吐艳,李鸾园中的桃花就已经生出了细细碎碎的碧绿色的嫩芽来。他站在窗前凝视着屋外裹着淡淡梅香的桃园,睹物思人,心中不免生出浓浓的惆怅来。
他坐在她曾坐着轩窗前,望着她曾望过的风景,眼前竟都是那和风缱绻,桃花绯绯的暖春。阳光斜斜地落在花梨木案许久未有人动过的笔砚上,他扯过案头一片素白丝绢正要提笔落字,可笔毫刚蘸饱墨水,心头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书起。
最终也只落了几句:“蓬山路遥,青鸟难寻。念之如流水,何时穷矣。皆言南国红豆,最解相思,方书向鸿笺,与卿求哉。春江水暖,北雁知归。夫守以故院,保一切如昔。待长安花开,唯盼卿缓缓归矣。”
提笔落款,唯“青”字而已。
墨香潋滟,弥漫在鼻息。他望着白绢上的自己,微微出神稍许,方才听见门外有人脚步渐近已至门廊处,稍停片刻,出声言道:“侯爷,我家姑娘请侯爷去她房中用膳。”
“莫非是我未说清楚,要你们勿踏进这处院子。”隔着帘幕,他的声音冷淡犹如窗外寒梅,不透一丝温情。
话音刚落,门外立刻传来“噗通”一声的膝盖跪地之音:“侯爷就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她如今已是身怀六甲,肚子也比旁人的要大。大夫叫她要好生修养,可她日日思念侯爷,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只盼着侯爷去瞧上她一眼,与她说几句话。”
帘内人许久未出声,半晌才轻叹一句:“她如今既已得到她朝思夜想之物,为何还这般不知满足。”
“侯爷,那次错事若怨也都怨奴婢,侯爷莫要怪我家姑娘。求侯爷去看一看她,奴婢只怕侯爷再这样冷着她,她腹中之子只怕是不能平安落地,那也是侯爷您的骨血啊。”
卫青未言声,只听门外又传来“笃笃”的脚步声,屋外啜泣的妇孺见状,啜泣声骤然停了下来,忙闪到一旁去,问安道:“霍少爷安好。”
“一大早就哭哭啼啼,触人霉头。”他冷哼一声,眼角斜斜地瞥了地上的回避过他锐利眼神的沈清棠:“舅舅素来宽和,倒是纵容了你们这些东西。他说过的话,如今到你们那儿都成了耳旁风了?”
“奴婢不敢”她心中明白眼前人虽然尚轻,却比他舅舅要难缠几倍。这小半年中,他一直住在府中陪着卫青,没少给她与陆修蓉难堪。好在陆修蓉运道好,一夜得子。否则有霍去病在,陆修蓉根本别想再近卫青的身。更别说想要子凭母贵,扭转乾坤了。
沈清棠心中发虚,只想要委屈求全。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一把钳住她的面容。
那手指稚嫩却有力,狠狠嵌入她的皮肉,抬起她的下巴,如炬的目光居高临下狠狠地盯着她惊慌的眼睛,冷笑道:“我看你什么都敢”
“霍少爷”
他的目光的清澈凛冽,如锋刃尖刀一路剖开她满肚子的盘算,让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骤然间所遁形。
他不等她说下去,嘴唇撇出一丝冷笑:“不要以为是平阳侯府的人,便可以将我舅舅不放在眼中。若想要兴风作浪,就滚回你的平阳侯府去。别把你们那些豪门贵胄的烂习气带到这里,扰我舅舅清净!”
话毕,他一把松开沈清棠早已被他捏的酸痛的下巴,冷哼一声道:“想让舅舅去见她可以,若你这贱人收拾行囊今日滚出长平侯府,我便劝舅舅去看那个瞎子。我倒是想要看看,陆修蓉一个废人在长平侯府中又要如何兴风作浪。”
“去病”帘内人攒眉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