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匈奴人践踏的城郭,那些妻离子散,血流漂杵的画面,他便开始明白为何当年的聂翁要那样抛家舍业,远绝漠北,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做那一番常人所不能理解可却又是惊天动地的事业。
那样的人,便才算是民族的脊梁。
那个抽出他腰刀来在他面前自尽的女子,那受辱后一刀了断的决绝与释然,那微笑,那闭眼,那血液从沸腾到凝结,一幕幕都在他的心上灼成一个难以消逝的伤口。
他轻轻起身来,悄悄地吻在他枕边人的发髻,一夜的疯狂的缠绵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依旧沉睡着,没有一丝的反应。
那便让她继续睡着好了。
别让她再看着他离开,也别让她再哭了。
“我是真的舍不得你,阿鸾。”
于她熟睡中的眉心轻轻一吻,便算作告别。
也就在这日,未央宫中,空闲了两年的宫椒房殿,也终于有了新的主人。
早上天刚刚亮,未央宫中披甲卫士与宫廷礼仪侍从就分列宫门两侧,礼典声起,经久不衰。大殿之上,早已是备齐香案与册封诏书,丹陛两侧宫中六院昭仪以上品级皆早早着正服久候,册封使中常设春陀扬起手中礼杖,敲响三次钟鼓。
百官于殿外齐声恭贺,卫子夫身着雍容华贵的玄底朱腾九龙四凤庙服,头顶九尾凤冕,于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登上那玉台丹墀之上,向着正坐在殿上龙椅的刘彻缓缓而来。
中常侍春陀望了一眼身边的刘彻,只见他目光炯亮地望着端庄而来的子夫,转身拿起手中的册封诏书,对着朝中文武宣读道。
“朕惟德协黄裳c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c母仪用式于家邦。而今中宫凤位空悬数年,椒房无主。朝之无后,有如国之无母。夫人卫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绵皇脉,正六宫,天命所顾。朕乃真龙天子,继天命,承宗庙,今亲授金册玺绶,册为皇后,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
语毕,礼奏乐起,中常侍春陀引金册宝印下殿而来,双手奉上。身后文武四拜跪呼。
卫青也于众臣中悄悄望刘彻亲自走下龙台,引着子夫走上那龙台之上,坐于自己身侧的凤位之上,目光欣喜,对着满朝文武道。
“朕闻天地不变,施化不成;阴阳不变,物不畅茂。《易》说:因势变通,民为之振。
《诗》说:通天地之变而不失道,择善而从。朕欣赏唐虞而乐观殷周,愿汲取历史的经验教训以为借鉴。现在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有的犯了罪畏罪逃亡及久欠官物而被起诉,事出在孝景帝三年以前的,都免予处理。”
语毕满朝跪贺,拜谒帝后。
册封之后,又是一通礼节繁琐的祭拜,等卫子夫再见到卫青之时,已是暮渐至的黄昏。
他身着甲胄眉如常地踏进椒房之时,身着凤衣华服肃穆了一整日的卫子夫却不禁潸然泪下了。
见卫青要想她叩拜赶忙命人将其扶起,望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卫子夫只觉得自己头顶的珠翠紧实的凤冠又更沉重了几分。
“你们都先下去,本宫有几句话想与卫将军说。”
伺候的宫娥闻声拜服,退出椒房殿外,将巨大的落地宫门也轻轻掩上。卫子夫连忙起身朝着卫青而去,一把握住他的手,泪光莹莹地望着他。
“今日是姐姐的良辰吉日,姐姐怎么能哭呢?”他微笑,温柔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拭去卫子夫眼角的泪水:“若是让陛下看见了,可是要动怒了?”
“你还笑!”卫子夫怨了一声,泪又垂了下来,几近哽咽:“我都听陛下说了,说你一会儿便就要走,连今晚的阖宫晚宴都赶不上了?”
卫青浅笑:“今时不同往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