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未想过,会被这样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告诉他:“你别怕。”
他凶狠地望着他,脸上脏兮兮地抹着碳灰,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
他的目光如同一匹受伤的豺狼,虽然雄风不在,却依然充满的侵略性。
而他的眼波却像是温柔又宁静的湖水,久久的注视之间,竟不知为何消去他的忌惮。
眼前的人似乎是一只温驯的羊,不具备攻击性。
那人忽然伸手解开他肩上敷着在伤口上的棉布,他警惕地斜眼去看,发现他只是解开了布条,又帮自己在刀伤处上好了草药。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弄痛他,他怔怔地望着那双熟练在换药的手。玉白的手指,纤细又修长,清秀的骨节,白皙的皮肤。
他左谷蠡王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了,自然看出来了。
那是一双女子的手。
她仔细将那些草药捣碎的药泥敷在他皮肉溃烂的伤口上,又找来了干净的棉布来,将他暴露在外的伤口缠好。
他的后颈处也有一块伤口,她凑到他耳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抹好药膏的布条仔细帮他缠好,掰动他的颈部时,引来了肩上一阵骤然的疼痛。
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想将她发间的馨香嗅入了鼻腔。那股问道回荡在他的鼻息之间,他一吐一纳,只觉得那香味沁人心脾,让他的疼痛也轻了大半。
他不由望向她雪白的颈项,一抹翠绿的玉髓赫然缀于其间,趁得那细腻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他仿佛能看到那层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下汩汩流动的温热的血管。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包扎稳妥后,将他的头轻轻放下来,起身又跑了出去。进来的时候,端着一个破损了边沿的土陶碗,里面搁着一碗热汤。
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在嘴边吹凉,又轻轻送到他干涸的嘴边。
他抿紧嘴巴,不喝,只是怔怔地望着她明亮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立马会意,将那勺汤送进了自己的口中,一饮而下。
他这才肯喝她送来的汤了。
她不太说话,几乎一整天也发不出什么声来。若不是他醒来是,她仓皇间说的那句“你别怕。”
他或许会以为,她是个哑巴。
一个奇怪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