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夫人绣的这对鸳鸯虽然不像样,但敢于送于心爱之人,可见性情却憨直可爱,先生您又如此妥帖收着,倒像是书里讲的那种世间少有的欢喜冤家。”
身后一直沉默着的王孙忽然狠狠地咳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立马会意到,似乎是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失言了。
只见先生皱了皱眉头望着我,久久才轻哼一声:“冤家……呵,我与她,倒真似这一对四不像的鸳鸯。”
我吓得忙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他沉默了良久,似乎是想着别的事情,许久才轻轻开口:“听你的口气,到似乎很擅长女红,索性与你讨一对鸳鸯锦帕,如何?”
我慌忙摆手,解释道:“先生莫要为难我了,我怎会是有那个耐性的人。若是让我绣,怕是还没有尊夫人绣的像样……再说……”
“再说什么?”他眸子寂然又幽深地望着我。
”再说我听姐姐们讲,鸳鸯是绣给自己心爱之人……”我脸上一阵滚烫,不由地想起阿青:“总之我断然是绣不得的。”
“毛手毛脚却又油嘴滑舌的丫头。”十爷瞥了我一眼,似乎也不想理会我了,直望向我身后的王孙。
他这一路上都在若有所思,缄默不言。但看起来倒不似是对方才的凶险之事依旧惊魂未定,而是一直在思忖着什么攸关的事情。
“你还在想什么?一路上都耷拉着脸。”先生轻声问道。
王孙苍白的脸上露出迟疑:“十哥,你说会不会是……”
“王孙……”先生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抬眸凝视着他:“这件事,我不会追究。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去深究……你可懂我的苦心?”
“自然。王孙当识大体,不会让十哥为难。”
“以后行事要收敛些,你驾着御驾副车,让江都王与你行大礼之事,确实是越了规矩。老太太和太后,听了江都王的哭诉,都勃然大怒,就是我都劝不住。”
“父亲已经责备我了……确实是王孙一时胡闹。”
“好了,我已然是知道这件事了,自会帮你去求情的。怕只怕,老太太这一动作,并非只是因江都王受辱那件事情那么简单,上林苑的春围的事,似乎也并没又称了她的心意……”先生轻哼一声,皱着眉毛轻笑道:“自卫绾被罢去丞相之位后,窦婴与舅舅的运道,怕是也差不多到头了……”
他正要说下去,却又看来一旁望着他们莫名其妙的我,欲言又止,转对着王孙道:“算了,这些事弯弯绕绕,以后再说。”
说完又瞥了我一眼,唇边露出一丝轻笑:“你府上有没有好的绣娘,教教这丫头,别一天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不绣鸳鸯也成,倒是绣些花草,于我带在身上也好。”
我赶忙傻笑:“您又说笑了,大老爷们儿带花干嘛?”
先生墨玉一般叫人猜不透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我,不言语,王孙猛地在后面,又轻轻拍了一把我的后脑勺。
先生走后,王孙与我,两人一马,彳亍在暮光斜曛的长街之上。
他心中有事,若有所思,自不愿与我言语。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经过今日这一路的奔波,似乎真的有些撑不住。像是害了病一般,精神恹恹的,浑身倒像是散架了一般。
马儿晃晃悠悠地驮着我们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走在夕阳西下的长安街上,街道上人影已然稀疏了些许,我们的影子被斜斜地拉长,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快要到了韩府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在了树梢。
我昏沉地坐在马,突然遥遥地便看见府前一个颀长清俊的身影伫立着。
马儿愈来愈近,那身影愈发清晰起来,我的心中也跟着狂想起来。
夕阳的余晖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