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江大娘还拿不准:若是郭家知道江明辉不会画,那吴婆子就是故意说这话的,分明不安好心;若是不知道,说不定真在教闺女别插手江家生意,省得吃力不讨好。
到底知道不知道呢?
她憋得脸色紫涨,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怕说漏了嘴,自己打了嘴巴。
一时间,她心里羞恼万分。
江老爹听了吴氏的话,也挂不住笑容。
他看向不动声色的郭守业,心里很不痛快。
他都低声下气赔礼了,郭家还这样,难道真是为了钱?
郭家要想插手江家生意,实在没这个道理。
可难就难在这话不好摊开来说。
郭守业和吴氏几十年夫妻,最有默契的。这个时候他不开口,由吴氏开口,说对了没事;若说错了,那是“妇道人家见识浅”,到时候他再出面挽回。若是他先开口,他是男人,一口吐沫一颗钉,有些话要思量再三才能说,就没那么爽利。
所以,吴氏和江大娘斗心眼,他装糊涂听着。
江二婶和蔡氏不知内幕,但看双方气色不对,也知道谈话僵了,忙打圆场。
江二婶就笑道:“有福没福的,成了亲才算数。咱们来说说,定个什么日子好?”
江大娘听了精神一振,她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只要把郭清哑娶进江家,她就有法子叫她画。
到时候,娘家亲娘再厉害,也抵不过她做婆婆的一句话。
想毕,她也笑道:“可是我糊涂了,净说些没用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只顾夸自己儿子儿媳去了。”说着转向吴氏,“亲家,今儿来不为别的,是为了他们的亲事。明辉一个人带个小侄子在城里,如今连他二哥也去了,连个洗衣煮饭的人也没有,实在不是个事。况且生意又忙,耽误不起。我就跟他爹商量,来跟亲家说说,赶在年前把亲事办了吧。就定在八月,那时候田里活计差不多了。清哑也十五了,亲家也急。”
吴氏和郭守业大惊,这才明白江家打的什么主意。
几乎毫不犹豫的,吴氏断然拒绝,“不行!”
江大娘一听急了,高声问:“怎么不行?”
江老爹也面色凝重地看向吴氏和郭守业。
吴氏道:“清哑还小,身子还没长开呢,回头养娃艰难。这是一件;还有一件,当初我们也告诉过你们:我家就清哑一个闺女,想多养几年。要不然,那年也不会跟张家结亲了,就是想着近,想闺女的时候随时能看见。”
江大娘睁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江老爹沉声问:“那亲家想什么时候嫁?”
吴氏很干脆道:“三年后,清哑十八岁。”
话音刚落,江大娘也断然道:“不行!”
她激动地站起来,道:“我家明辉今年都十八了,过三年都二十一了。除了那家里穷长得丑的,谁家儿子这么大了还不娶媳妇?”
江老爹点头,对郭守业道:“亲家,三年太长了。”
他为人实成,也不多说,只说太长了。
郭守业就沉吟起来。
吴氏坐不住,起身对蔡大娘道:“亲家陪大嫂子坐坐,我去看看儿媳妇弄了什么菜。两位亲家好容易上门一回,不能简便了。”
说完不等回话就出去了。
蔡大娘便讪讪地对江大娘笑,“太客气了!”
江大娘没好气地说道:“我们是为吃来的?”
郭守业听了脸一沉,却没吭声,只耷拉下眼皮。
江老爹对老婆子叱道:“你不是为吃来的,亲家总要尽一份心。难不成把咸菜端了请你?”
当着人,江大娘忍住气,没有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