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的台北街头,人潮由东向西涌过去,立即又有一波再繁乱地涌过来。揉揉僵硬得如被用钉子钉过的颈子,咏文皱起眉盯着窗外那枚银圆般的月。
只剩三天了,再三天后,这场将是泥程个人生涯,也是台湾流行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二十五周年纪念秀就要展开了。
将工作时才挂上的眼镜拿下来,他揉捏着眉心,缓缓地活动筋骨走出泥程偌大杂乱的工作室。远远传来一阵悠扬的旋律,还有小伍精确的数拍子声,咏文心思一动,快步地朝那间韵律教室走去。
“……二三四,转,很好,现在你的视线要往前飘,露出点笑容,宝贝,穿这件好几万的礼服,还要板着张脸的话,我们的泥大师会被你气得跳楼的!”数完拍子,将音乐又倒回开始的地方,小健示意小瑜再重走这个片段约合步。在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香氛气。
“可是他不是失踪了吗?”拖着长长的摆裙,小瑜扯扯那里得紧紧的鱼尾裙,费挺大的劲儿才走回。
“嗯哼,那又怎幺样?二三四,转,好,很好,再走一吹!”按着收录音机的键,小伍心不在焉地说。
“既然泥程不在,那这场服装秀……”
“虽然泥程不在,秀还是要举行。因为他说过这是场风雨无阻、天塌下来都要办的秀。”
“可是……”困惑地抬起头,小瑜为这里的人的态度感到怪异。“难道你们不担心他,或者是……他的助理?我听说他的助理似乎也失踪了。”
“你说小韩啊?她失踪是奇怪了点,但也不是没有过。”收拾着那些小瑜已经穿著练习过的衣服,小伍将披垂在肩上的软尺拿下来,若有所思地卷紧。
“你是说她也……”乍听到这消息,小瑜的反应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嗯,小瑜,我还挺喜欢这样叫你哩!其实我们对泥程的失踪并不是很大惊小怪,因为那是他常玩的把戏。说穿了都是噱头,为的大概是炒炒新闻。我记得几年前有一次要发表第二年的春夏装时,他也是失踪了好一阵子,不少人……呃,你也知道这是个竞争得很激烈的行业,当时就有不少同业买通记者,都说泥程已经到了瓶颈,再也无法突破,所以才跑去躲了起来。”
“哦?”首次听闻这消息,小瑜大感诧异。
“但结果是,他露脸之后,作品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更年轻也更有吸引力,我一直忘不了当时预期他已经江郎才尽、坐在台下贵宾席、等着喝倒采、看泥程出糗的那些设计师们的脸色,个个都像被去了一舵狗屎。”兴高采烈地说着,小伍忍不住眉飞色舞。
“这跟他的助理失踪又百什幺关系?”按兵不动地将披在腰际上的长纱巾挂在那里,小瑜紧张地问道。
甩甩垂落眼前的长刘海,小伍把那络淡褐半黄的发丝塞进头上绑着的海盗式头巾里。“谁?噢,你说小韩啊,在那以前可能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呃,这幺说似乎也不太对。我们都很喜欢小韩,因为她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女孩子,或许是因为大伙儿太好了,所以我们都只看到她和善的那一面,没有人去注意到她的才华,直到那一次……”小伍说着眼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她的才华……”听着他的话,小瑜陷入了长思,若说外向活泼的姊姊有什幺独特之处,那就是她的美术天分。自小小瑜就常着迷般地看着姊姊□苓,三两下就可以在纸上,以寥寥数笔,画出缤纷漂亮的娃娃或素描。
“……是啊,那次很奇怪的就是泥程一回来,马上将小韩升为他的首席助理,虽然大伙儿都觉得奇怪,但因为小韩向来人缘就不错,谁也没说话。只是……有些流言就一直在公司里传……好象是说泥程跟小韩之间的关系有点特别……小瑜,麻烦再去把那套珍珠礼服套套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