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两茫茫
接连几日,沉香皆半昏半醒着;这回病发,已耗尽赢弱身躯中所有气力,而喂入的药汁泰半溢出嘴角,她一张小脸蛋益加苍白,血色全无的透明中,感觉那点滴的生命正悄然地消散。
碧素问静默地坐在床沿,眸中带着萧瑟,怔怔地、深思地凝着那脆弱的容颜。逸出一声叹息,他垂下目光,在不及抑制之下,手指已眷恋地触着沉香冰冷的软颊。
“大哥,你体内赤蛇毒尚未除尽,又多日不食不饮,若再不细心凋养,届时病根深重,恐怕功力难以回复了。”三娘步近他,轻声劝说。 由二哥口中得知大哥寻得药引之事,她心中挂念沉香,在啸虎堡别庄的事一落定后,便与未婚夫婿风琉连袂赶回了碧烟渚。 碧素问收回手,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那赤松脂你辨明过了,确定可成药方中的引子?” “大哥相信三娘的医术.何时,三娘让你失望过?如今药材齐全,所需的仅剩时间,因沉香的病纠缠肉体过久,并非短期治愈得了,三娘打算药分四剂,让沉香先服下一回,其余三剂每隔半载服用一次,兼之以针灸,使药力能尽通百骸穴位,如此医治,在明年秋天,沉香的病便将全数拔除。”
“嗯。”他点点头,“你……好好照顾她。” “这是自然。”三娘走得更近些,细细望闻大哥的容色,眉心不由得稍拧,亦叹了门气。“沉香 的病,三娘已然掌握,反倒是大哥身上的蛇毒……你也是生了病的人,怎么这般不听劝?” “我很好。”碧素问淡淡地说,青色的毒气仍盘踞于印堂。 为撷取赤松干上流出的凝脂,他孤身犯险身闯入西域异族朝拜的神地。他身上有数不尽蛇牙吃咬的伤口,因那毒性强烈的赤蛇驻守在神地地上,代代延生,成千上万。若非色异大师相救,以纯厚的功力为他压制剧毒,他回不了碧烟渚,也救不了他的小丫头。
“三娘替大哥调治了膏药,每日沐浴后,将之涂抹在伤口上。”三娘掏出一只瓶儿递过去。 碧素问无关紧要地应声,并未伸手接来,目光仍旧缠绕在那苍白的病容上。 三娘无奈又担心地瞧着这幕,正恼着不知如何劝他,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她一转头,是阿爹来了。 “尝到苦头了吧?没让蛇给咬死,你的命够硬的了。”一进门,碧老便臭着一张脸,忍不住要挖苦人。他真不明白了,用尽心思养儿育女做啥用处?女儿跟人私订终身,儿子为了一个丫头冒险犯难,差点儿连命也赔掉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唉……
“你眼睛痛啊?干什么挤眉弄眼的?”他无视女儿的“警告”。 “阿爹!”三娘懊恼地轻喊,脚一跺,“我不同您说了。” “我也不想听。你要说,跟风琉那小子说去,他现在在前厅跟你和尚师傅说得挺投机哩,搞不好心兴一起,随色异出家了也不一定。到时,嘿嘿嘿……”他还怒着她,当然给不了好脸色。
见女儿真的不理人,碧老没好气地撤了撇嘴,双眼则不着痕迹地瞟着沉香--他小小心心地觑了一眼,又快快凋开,然后神色自若地坐了下来。
当初既已表明不管沉香死活,不为她医治,如今他便不会违誓。是因为色异和那臭小子竟聊禅机聊得忘了他的存在,他闲闲无聊,才会踏入这房里,他绝不是担心这病丫头,绝不……呃,就算有,也只是一点点、一点点罢了。她若死了,往后,谁人煮茶给他喝?想到这可能性,碧老整张老脸全皱了起来,额头的深纹足够夹死苍蝇了。
他还斟酌着要如何由三娘口中套出沉香的病情,碧素问却开了口,“阿爹,孩儿求您一件事。” “你求我?!”碧老膛目结舌,以为自己耳背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吗?他那孤高冷肃的儿子竟开口求他! 碧素问终于移动视线,将脸半转过来,平静的语调中间透出一丝决然意味,“我求您。” 压抑想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