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那个忘字,如一枚针,戳刺在心上。
「我能喝吗?」她捧著铜撙,却不动。
「当然能喝,喝了之後,忘却前尘畜梦、了断前因後果,过了奈何桥,就入轮回合,六道之中寻个去处,不用在这里受苦了。」婆婆慈蔼的说道,将铜撙又推近了几寸,靠在她的唇边。
水的气息,让人心醉神迷。她多久不曾饮水了?
只是,启了这水,就必须忘却前尘旧梦?就连戎剑也必须忘了吗?她心中一震。
怎么能忘?她还想见他一面。
「不,我不喝。」她举起手,将水倒回忘川,宁可饥渴煎熬,也还要再见他一面。他说过的,谁人先死去了,就先在奈何桥畔等著,她怎能先走?
「不喝忘川水,可是不能渡过奈何桥的。」婆婆皴起眉头,摇头叹她太傻。
「我不过去。」
「像孩子,你知不知道,违逆轮的魂魄,要遭受什么样的责罚?」
芙叶闭起双眼,坚决不饮忘川水,铜樽在手中握得格外紧密。
她就是不走,要等他。
婆婆的叹息,听来十分遥远,充斥在万古的幽冥问,徘徊不散。「违逆轮回的魂魄,白昼时需遭火焚、入夜後必遭水溺。你想得清楚了?哪个人、哪件事值得如此执著,让你受这样的苦?」
「戎剑值得。」她低语著,双手覆盖在胸前,想起他所说的誓言,在她心中烙得那么深切。
哪个人若先死了,就在奈何桥旁等著。不论生死,都在一起——
戎剑说过的一字一句,她都仔细的惦念在心中,如收藏著最宝贵的珍宝。
「但他恨极你、怨极你,怎麽可能再信守的定?」
「他不守约定,我来守。」
放是,她站在奈何桥的这端,静静等待著,看尽了来去的魂魄,却总见不奢想见的那人。她日夜受著火焚水溺之苦,这么严酷的责罚,连最坚忍的男人,都要哀号哭泣,而她却默默忍了千年。
辗转的,在忘川之畔,她听见关於他的种种。他的魂魄不入地府,只在阳世夺取男婴的躯壳,罪孽一世比一世重上一分,他因为恨极她,所以不肯再见她一面。
花自飘零水自流,千年过去了,她总还记得旧日的约定,在飞燕缭绕的燕子居,在枕席间,他在她耳畔所说的誓言。
经过许久,心都要枯竭时,婆婆才开了口。
「你想见他?」
「是。」
「就算他早已忘了你,也要见他?」
「是。」
「那么,去寻他吧,一年给你七日,以他今生为限,或许,你能够拯救他陷溺於血海中的神魂。」
婆婆叹息的说了,她是仙人的心头血,生来精魂就该是痴情的。她全然不懂,只知道能够再见他一面,就已欣喜得神魂俱动。
千年前那藕蓬溅过她的血,结成的莲子,就是她凝成的魂。千年宿怨,光影飘蓬,连魂魄都隐约缥缈,她只能在花开的短暂七日出现人间。
但阴阳两隔,天有伦常,她不能将埋葬的记忆带来阳世。婆婆仔细的叮嘱,除非他触碰她,否则她不能触碰他;除非他开口,否则她不能开口;除非他想起旧日点滴,否则她提都不能提——
颈间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全身」颤,硬生生从亘古的回忆中惊醒。才一回过神来,望人的是他那双残酷冷绝的眼睛。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有力的双手扼住她的颈项,徐徐的用力,冷淡的表情犹如渲残杀妇孺的举止对他来说稀胡平常。
颈间的压力升高,截断呼吸,她艰难的挣扎著,却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制在草地上,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在生死边缘摆荡时,都未曾如此痛苦。她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