逦而下,覆在胸前的锦被不再妥贴地盖在她的身上时,睡衫的领口被揭开了一道缝,指尖清凉的触感印上她的胸口,她如遭针刺,全身紧张,心不受制地狂跳起来,指尖来到她颈脉,透过粉肤感受着她急速奔窜而过的血液。
在那屏息的一刻,闭目的她忽然在无尽的黑暗中见着一丝光影,熟悉的香气似纠索的鬼魅缠上她,眼前蓦然大亮,迎面而来的粉色纱帘遭风儿吹开,清风徐来,一座沐浴在凄清暮色下的悠古小城,幽幽出现在她的面前。
试着再看清楚点,在小城铺了泥砖的大道尽处,有座气派的建筑,前植迎客松,后株萧湘竹,两侧环种斑斓芍药,在宅院的大门上,各悬了一盏写了喜字的大红灯笼,门前人潮如织,似正迎办着喜事。
可在夕照下,那些人们脸上的神情却全无喜气,人人肃穆着脸,眼中有忿有不耻,手边持棍握棒地严阵以待,但她不知他们在等些什么。
一具被夕阳拉长了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泥砖道上,愈是走近,来者的脚步变得愈不解和缓慢,最后踌躇停立在道上,不知该不该上前走近。
她抬首看去,来者是名身着红蟒袍的男子,迎着刺目的光影,她看不清他的脸庞,只看见他身后的长发被落日映照得丝丝闪亮,就在那时,宁静的空气里骤起了一片动荡。
等在宅前的众人,不知在嘴边喊些什么,不一会,众人扯开了嗓大声吆喝群起而上,面对着他们的男子怔立在原地,不逃躲也不闪避,眼看他就将落人那群手持武器的人们手中……
停留在颈间的手忽地离开,眼中的梦景一闪而逝,又回归于黑暗中,不适应的冷空气再次拂上了她,令她再次清醒过来,当那只手自她身上移开时,她奋力睁开眼,一骨碌地自榻上坐起。
喘息张目四望,透过窗棂的皎月,在室内洒落一地银光,在迷离的光影中,她看到一抹似白雾的东西,正无声逸出她的房门。
无音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那抹消逝在她门边的白雾,不能确定自己又看到了什么。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在白雾隐去后,她一手抚上自己的颈间,不知才所感触到,和所看到光怪陆离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一滴冷汗滑下她的颊际,睡意全消的她伸手抹去,不敢再独自一人再睡,下榻穿了鞋后,便习惯性地想去找睡在邻房的碧落。
走至妆台前拾起凉衫正欲搭上,但她的动作却止定住,不意望向四神镜的水眸愕然睁大,她急忙地捧起总会在午后和夜半出现异象的铜镜,在镜中所见的,依然是数年来不变的芍药花海,但不同的是,她却再也找不到那名站在花丛间流泪的男子。
初时夜来的一场幽梦,逐渐演变成纠缠无止的困境。
那夜,初遇那只游走在她面容上的手后,这几日来,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放过她,夜复一夜下来,它自模糊变得具体,不再似一团白雾,渐渐成形为人形,几番目送它远逸后,她开始察觉,这具人形看来……像是名男子的形体。
将花锄搁在一旁,蹲在花圃里发呆的无音,心中牵牵念念的,尽是那名每夜以珍爱般的动作抚遍她脸庞的男子,在她白皙的面颊上,不受制地淡淡扑上了一层酡泽。
那指尖的触感,即使天明后,仍在她的心版上萦绕不去,每每经它一触,她总觉得她的身体像是醒了过来,彷佛是株生长在荒原旱土上的枯苗,变得焦燥、干渴,惟有这双似是清凉止燥的冰泉般的大掌,才能消去这一身的难耐和焦渴,不知不觉间,她变得迷恋沈醉,可这份放肆的感觉非但不受世所容,且难以启齿,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该有这么多的……绮念。
然而,令她心悬的事还不止这一椿,自那夜后,长年来镜中陪伴她的男子便自镜中消失,她不知他究竟上哪去了,见不着那抹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