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外,那朗朗无边的天际下,她不过是个不解世事、花样年华的女孩,她只是个……跟在娘亲与姊妹的身边学习女红,或伴在爹爹的身边读书习字的官家女眷而已。
每至春日来临,皑皑大地冰霜褪去,替换上一袭嫩绿的翠服,她与府内众家姊妹及女婢们,在青青河畔的杨柳树下,迎风争放彩色纸鸢,或是春末时在院中采摘花儿赶制香枕,每当秋日来临,她总爱身着鹅黄色的衣裳,在金黄色叶片纷纷飞落的银杏树下,旋身翩翩起舞……
那些短暂却缤纷的日子,是她身处在深宫尽处里最大的惦念,也是她十七年岁月里最珍贵的回忆,只可惜,往事走得太远,她无力去追回,也容不得她步出宫门去将它寻回,她只能噤声闭口,在宫中努力学习妇德,并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做个他们都希望见到母仪天下的尊贵皇后。
无人知道,在她恭谨得宜的笑容下,掩了多少泪,又藏了多少心事。
她多么渴望,卸下云鬓上的十二金簪、额前的翘首凤珠,褪下这一身繁琐沉重的凤服,让无时无刻不都紧绷的身子能获得片刻的舒坦;抑或是像其它同龄少女一般,日日恣意地欢笑畅乐,而不是只能当个必须时时刻刻皆注意行止的贤淑皇后。
只是奢望终究是奢望,在这座未央宫里,唯有一日接一日的白画,一夜接一夜的深宵,岁岁年年无情地吞噬着她的花样年华.在宫中住久后,她一点一滴地察觉,她心中所寄藏的渴望渐渐淡了,以往,她所怀有的梦想与希望,正逐渐如尘如雾般地消逝,更令她觉得可悲的是,现下她最大的心愿,仅仅只是希望当她百年之后,她能够逃离这座深宫回到故里,葬在故乡那棵心爱的银杏树下。
端坐在书案前,就着所剩不多的回忆,悬笔在丝绢上行书的凤舞,正欲将往日相思托寄笔下诉,好将记忆中欢乐的片段书至绢上时,她的笔势忽地一顿.「云容。」她朝一旁随侍的宫女轻唤。
「娘娘。」贴身宫女云容随即靠上前恭谨地弯身请示。
凤舞仰首望向一派热闹的外头,「殿外何事如此嘈杂?」鲜有人至的未央宫,今日怎会一反往日静寂?
「回娘娘,是宝林殿所请的高人入宫了。」早就派人去问过一回的云容,立即如实呈报。
「宝林殿?」她蹙了蹙黛眉,「太后请了什么高人入宫?」难道长年礼佛的太后又想办什么法会了?
「娘娘,您不知道吗?」陪侍在另一旁的兰台神秘地朝她眨着眼。
「知道些什么?」
「有人说……」兰台刻意拉长了音调,双眼还滴溜溜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太后所居的宝林殿闹鬼。」
凤舞想也不想就驳斥,「无稽。」
「但太后近来夜不安寝,宫人们都说得绘声绘影。」见她不信,云容忙不迭地加入说服的行列。
「太后无恙吧?」只在乎太后安危的凤舞,急急站起身,有些责怪地睨向她们,「怎么发生了这事都不告诉我?」
云容立即靠上前想扶她,「娘娘,您要上哪?」
「摆驾宝林殿,我要去见太后。」凤舞挪开欲扶她的手,自个儿提起裙襬疾步朝书斋外走去,在午后的灿日下,摇曳的裙襬卷起一层层叠浪般的刺目流金。
※ ※ ※「参见母后──」来到宝林殿的凤舞,大礼尚未行完,就已被一脸兴匆匆的太后扶起。
「别多礼了。」满面喜色的太后直拉着她来到殿门前,「妳来得正好,快来看看!」
随着太后仰望的面庞,不明所以的凤舞随之看去,高大的朱色殿门上,经画匠的巧手彩绘修润过后,两尊栩栩如生的武将矗立其上,左边门扇上,一人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地手执金色战戟,另一边门扇上,一袭黑色战袍的男子,神情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