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自二楼悄悄走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安静,客厅的男人仍旧听到了她的到来,不过他没有抬首看她,注意力依然放在手中的商业周刊上头。
唉,至今她仍看不清吗?还是不死心地继续等待一抹眷恋的眼神吗?
她自嘲的笑问,捧着一本书,闯入笼罩着他的气息的氛围里。
假日,她会放下平日他命令必须盘起的头发,褪去用来塑造精明能干形象的妆容,素净一张脸,静静地待在客厅,坐在与他有些距离之隔的沙发,看着自己喜欢的书籍。
眼睛看不见的时光之砂缓缓流动、消逝,在山上的房子里听不见市区川流不息的车潮声,偌大的空间显得更加寂静,混合着彼此复杂情绪的空气仿佛也停滞不动了。
小心翼翼地偷觑着他的所有举动,这是碧落每个周末不忘复习的功课。
她还是喜欢看他,即使他仍旧没有笑容,她依然百看不厌。
经过多年的时间思索、找寻,她想出了一个最能代表他性格特质的东西——
海。
没错,就是海。
因为它有很多种样貌,有那种淡蓝色很漂亮的海,也有那种墨黑色的海;有时候很平静,有时候又很暴怒,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水,可是里面又有很多的东西、很多的生物。
淡蓝与墨黑、平静与暴怒、单一与丰富,大海存在着如此的两面,就像他在性格里并存的安静无声与愤怒狂嚣,一样的极端,也一样的难测。
他太冷漠,教所有下人不敢靠近,屋子里一向听不到交谈的音浪,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处在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
“咳!”
忽地,一阵轻咳划过空气,霍少棠俊朗的面容在第一时间迅速抬起——
询问的眼神凝住碧落,她有些心虚尴尬,不确定他是否逮着了她,芙颊红晕更盛。
“对不起,我喉咙有点不舒服……”她解释道。
“不舒服就该去看医生。”
“不是很严重……”
“难道非要拖到酿成大病才想就医?”霍少棠无法苟同她的理论,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莫怪几年来不见她长肉。
又来了!心蓦地一惊,他又不是自己了!他可不认识如此唠叨关心他人的霍少棠!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最好如此,我可不希望奇石上下受你传染流行性病毒而集体生病。”收起不必要的关心,他疏漠相讥。
或许他才是第一个被她传染的受害者,因为不时纠正、教训她的热心,导致他也开始悲天悯人起来!
真是荒谬!
思考几夜的想法势必得要付诸行动,他得尽快将她自生活中拔除,不再时刻见着她,他相信自己的心态与情绪就能回到最初的执着。
“是……我会注意的……”碧落垂下眼睑遮掩受创神色,不懂自己为何总是学不来关上耳朵不在意。
他说话一向冷诮,用字遣辞更是苛刻,她的心早该炼成铜墙铁壁刺不穿了,为何还是脆弱地一再让他伤得淌血?
突然,霍少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眸底似乎有些主意在打转,然后目光回到手中的杂志,像是思考着什么,几秒钟后,他抬首,丢下一个石破天惊的震撼——
“明晚凯悦七点,你有个约会。”他说,视线定在书上某一点,至于看进了什么字、什么消息,别问他,他不知道。
此刻他的心出奇的纷乱,明明是想了几夜的决定,岂知在出口后,竟感到隐隐的后悔。
他要她去约会,多多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他告诉自己,一旦少了与她之间的生活交集,心底那些奇怪的情绪就会完全消失。
“什么约会?”碧落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