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共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
所以,我父母“双全”!
所以,我有个很“大”的家庭!
所以,我必须用心“承欢”于“父母”,“照顾”于“弟妹”!
所以,我比别的孩子们想得多,想得远!
所以,我满心充满了怀疑!
所以,哲学家对了,我思故我在!
我思故我在!只有在我思想时,我觉得我存在着。只是,存在的意义又是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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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奇异的作文结束在一连串的问号里,萧依云瞪视着那些问号,呆了,傻了,默默的出起神来了。她必须想好几遍才能想清楚那个俞碧菡的家庭环境,她惊奇于人类可以出生在各种迥然不同的环境里。她不能不感染俞碧菡那份淡淡的哀愁及无奈,而对“生命”发生了“怀疑”。
沉思中,有人碰了碰她。
“萧小姐!”
她抬起头来,是介绍她来代课的王老师。
“第一天上课,习惯吗?”王老师微笑的问。
“还好。”她笑笑说。“只是有些害怕呢!”
“第一天上课都是这样的。不过,你那班是出了名的乖学生,不会刁难你的。李老师常夸口说她们全是模范生呢!”
“李老师好吗?”萧依云问,李雅娟,是原来这班的国文老师,因为请一个月的产假,她才来代课的。
“好?有什幺好?”王老师皱了皱眉。“又生了一个女儿!第四个女儿了,她足足哭了一夜呢!”
“生女儿为什幺要哭?”她惊奇的问。
“她先生要儿子呀!公公婆婆要儿子呀!她一直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谁知道又是女儿!这样,她怎幺向丈夫和公公婆婆交代?”
“天!”萧依云忍不住叫:“这是什幺时代了?二十世纪呢!生儿育女又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谈什幺交代与不交代?”
“你才不懂呢!你还是个小孩子!”王老师笑着说。“尽管是二十世纪,尽管是知识分子,重男轻女及传宗接代的观念仍然在中国人的脑海里生了根,是怎幺样子也无法拔除的!反正,在李雅娟的处境里,她生了女儿,和她犯了罪是没有什幺两样的!她甚至考虑把孩子送人呢!”
萧依云征怔的站着,一时间,她想的不是李雅娟,而是那新出世的小婴儿,那不被欢迎的小生命!谁知道,说不定在十六、七年以后,会有一个老师,给那孩子出一道作文题,题目叫“我”,那孩子可以写:“我,在我来不及反对我的出世以前,我已经存在了……”
瞪视着窗外茫茫的雨雾,她一时想得很深很远。她忘了王老师,忘了周遭所有的人,她只是想着生命本身的问题。教书的第一天!她却学到了二十二年来所没有学到的学问。望着那片雨雾,望着窗口一株不知名的大树,那树枝上正自顾自的抽出了新绿,她出着神,深深的陷进了沉思里。
在回家的路上,萧依云始终没有从那个“生命”的问题中解脱出来。她一路出着神,上下公共汽车都是慢腾腾的,心不在焉的。可是,当回到静安大厦时,她却忽然迫切起来了,她急于去问问母亲,只有母亲──一个生命的创造者──才能对生命的意义了解得最清楚。抱着作文本,她一下子冲进了电梯,她那样急,以至于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手里的本子顿时散了一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以前,她已经习惯性的开始抢白:“要命!你怎幺不站进去一点,挡着门算什幺?看你做的好事!”
“噢!”那男人慌忙向里面退了两步,一面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可没料到你会像个火车头一样的冲进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