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地方,空出了块有大石挡风的草地供她歇息,两人相隔大段距离,对她,他似乎是避之惟恐不及的。
可到了子夜,一声连着一声的嘶喊惊醒了她,她赶到他身旁,看见他在睡梦中的痛苦挣扎。
「嫣语!嫣语……」
果然,她跪在他身旁吐口长气,又是那缠在他心头不放的少女,伸出手,她不舍地帮他拭去额上不断淌下的汗珠。
莫怪他得靠酒醉来昏睡、来遗忘,这男人,坐着心牢。
荆澔痛苦的低喃着,「别离开我,不要!别离开我……」
震慑于他语气中的痛苦与深情,姒姒动了容,深深睇视着他,她柔柔出了声。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答应你,那么……」她在他额上印了轻吻,「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睡觉,我知道,你已经很久很久没睡好过了。」
「妳是嫣语?」荆澔在睡梦中死揪住她的手不放。
「我是嫣语。」明知他看不到,她还是傻傻点了头,后面的话却是压低了嗓音的,「如果你希望我是的话……」
姒姒不知道睡梦中的他是否听得见,只是真见着了他眼眉略松,梦呓也渐渐低了,但为着怕他再发恶梦,她还是由着他握着手,握着她冰冷的手。
草原上的夜是寂寥的,如他所言真的很冷、很冷。
那股冷意不但掠在身上,还爬进了心底,很深很深的心底。
虽然如此,她却无意在此时靠近他窃取他身上的暖意,睡梦中的他或许不会介意与她分享,可她却会,她会介意用嫣语的名再去汲取属于他的温暖。
对于以嫣语的名干下傻事,她誓言过绝不会再犯,可方才为了不愿见他痛苦,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傻傻地再认了一回,他永远不会知道当她承认自个是嫣语时,心口有多不自在,又有多么的委屈。
可,在见着他痛苦时,她竟然全忘了自己,一意只想减轻他的痛苦。
凝睇着眼前终于睡沉了的荆澔,乍然一颗亮亮的水珠儿在她眼眶转了转,落至他额上和他的汗水和在一起。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颗晶亮的水珠,这就是眼泪?
而她又是为了什么要哭?
是因为不舍他的深情?还是因着怜惜他的苦?
或者,是心疼自己的委屈?
那一日,在荆澔警告她趁早离去时,她原没在意,总想着反正连处子之身都已然不存,她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怕失去?
直至这会儿她才惊觉,是的,还有个更重要的东西,叫心。
没了贞洁尚能佯装无事,可人没了心,还能活吗?
在她心疼着他的痛苦,在她再度冒充嫣语之际,她才终究明白,她的心,早已在不自觉间沉沦。
沉沦在那心底只有个叫嫣语的少女的男人身上了。
※ ※ ※
「野马出现前,咱们可以先用墨星和赭石练笔,马的动静变化若拿来与人相比,可算是简单得多了……」
是吗?
姒姒掩着唇忍住呵欠,简单得多?
换言之,它们不会在梦呓时认错人?
荆澔瞥了她一眼。这丫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许是昨儿夜里宿在野地不惯才会失了眠,可怪的是,他却难得地得了个好眠。
「马的内心情感鲜少表现在面部上,其姿态不外是静立、走、跑、跳、踢、卧、饮、长嘶、啃痒……」
「还有打滚儿,及打响鼻端吹呼呼儿。」姒姒接了口,眼神瞟向了心爱的赭石,脸上也清醒多了。
「在初步勾画马的形态时,」荆澔说着话,手上捉起一只昨夜未燃尽的木炭条,在纸上速速起了稿。「我们可以试着先用简单的三个圆圈,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