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时首先映人眼帘的,是盖在身上的藏青色披风,以及——覆在她赤裸胸前的暗红长发。
那陌生的发色,令她不由得一惊,用力眨了眨眼欲瞧个清楚。
她发现自己头枕着舒翰鹰的手臂,双手依恋地抱着他的腰,身子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
秋练雪不禁皱了皱眉,移开放在他腰上的手,轻轻翻个身,仰面躺着。
舒翰鹰在她身旁沉睡,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手臂犹然环抱着她的身躯。
他束发的青色汗巾躺在不远的地上,暗红长发披散在她身上,和她乌黑发丝亲密缠绕,分不出彼此。
她首次仔细打量舒翰鹰的长相。
其实他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有着喀什族人深邃粗豪的轮廓,却又不失细致,形状优美的剑眉、薄唇,和长而密的睫毛。
她不禁猜想着,等会儿当他张开眼睛时,是什么样的蓝眼眸?
她并没有等太久,在她醒来后不久,他也缓缓张开了眼睛——是雨过天青的淡蓝,有些迷蒙,却又无比温柔,是她所见过最美的颜色。
舒翰鹰捕捉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枕在她头下的大手环过来轻抚着她的秀发,问道:
“睡得好吗?”
简短的一句问话,却让秋练雪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沉睡了,心底总是有着解不开的结,往往让她蹙着秀眉入睡。
昨夜,在舒翰鹰怀中,阳刚又温柔,就像苍鹰温暖的羽翼,她完全放松地沉睡,这温暖亲昵的感觉,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舒翰鹰突然开口:“你母亲和你相像吗?”问了一件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事。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她愣了一下,随即回答:
“爹说我不论长相或性情都像极了母亲。”
秋翰林常常怔怔地望着她,喃喃念着:云容,云容……
“你爹是天底下最愚笨的男人。”
‘啊?”秋练雪不解地望着他。秋翰林文思敏捷,出口成章,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他愚笨。
“只有笨男人才会放弃真心深爱的女人。”
“你此话何意?”
“男人只有在想到真心挚爱时,才会露出黯然痛楚的神色,那晚在翰林府,他在提到你,其实是想起你母亲时,就露出这种神情。”
“我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男人,他风流成性,专情都不可能了,何来挚爱?”她不屑地说道,却没注意到自己言下之意将“他”归类为专情的男子。
舒翰鹰微微一笑,说道:“但是一样有真心的时候。男人想起最爱的女人时,会动的是心,而不是嘴。他没有勇气去追回最爱的女子,却成日哄着次爱的女人,不是愚笨是什么?”
“我不想了解男人。”她冷冷地说道。
她一生中最在意两个男人,一个风流成性,处处留情,一个有结缡十载的妻子却绝口不提。男人,她永远也不会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听起来有些自暴自弃。”舒翰鹰轻笑,爱惜地搂一下她的香肩。
秋练雪转头凝望着他,眸中漾着温柔依赖的水光,但转瞬即逝,马上眼光如电,脸现威仪。她冷声说道:
“我和你之间,只能敌对,不能友好。”她别开脸,生硬地续道:“待我回转天易门,昨夜的一切一刀两断。从此,我的生命中不会再有男人,又何须去了解?”她背转过身,开始着衣梳发。
舒翰鹰听了哈哈大笑,说道:
“固执的朱雀,你对待自己很决绝,一朝失意,此生不再谈情。不过,我很荣幸成为你此生唯一的男人。”
他的笑声豪爽,眼中却充满怜惜之色,望着她美丽倔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