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是吗?
山中的气候比她想像中的冷,马蹄在小径上踩出达达的声音。她扣紧夹祆,披牢毯子,仿佛一个带着千军万马要去出征的将军。
大明对大清吗?其实,这两国的战争,远在她出生前就结束,大明早就是成灰的蜡炬了,那顾端宇又为何要拿着冷烛,折磨自己的一生呢?
是的,很多事,他们早该敞开来谈了……
顾端宇坐在凄冷的山中,面前是一块新坟,纸灰飞扬。义父一死,他内心里有许多东西就崩落了,一些从前不会干扰他的情绪,竟密密地结成使他无法脱困的网。
就像……阿绚!
灰烟尽,风悄悄的换了个方向,他冷不防的回头,看见那个和尚又站在那里。
那个和尚长得眉清目秀,年龄大不了他几岁,神情却似很老很老,仿佛看过了百年世事。过去七天,他们都是在山里不期而遇的,却从未交谈。
因为方乐江,顾端宇对和尚还有戒心,但今天他决定要问个清楚。
“师父认识张先生吗?”他先开口问。
“不认识。但听过。”和尚的声音很沙哑,“我很敬佩他,故来哀悼。”
“师父也反清复明吗?”顾端宇机警地问。
“出家人以天地修涅,不管清,也不管明。”和尚双手合十地说:“天下事皆有定数,帝皇之家也是一样。定远侯,人随潮走,没有潮随人走的道理。”
“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顾端宇惊讶的站起来。
“贫增无名,我们会再见的。”和尚往林中退去:“有女眷来了,我必须回避。”
无名?是叫“无名”,还是没有名字?顾端宇知道明末有许多奇人异土隐入僧道,这和尚又会是什么来历呢?
他正苦思时,就见张玉瑶拿过一件短祆走过来说:“天冷了,你也不晓得加件衣服,看样子,你永远学不会照顾自己。”
“我不觉得冷。”他伸手接过,却不披上,只问:“天望出发了吗?”
“我看他备马整装好了,大概已经走了吧!”张玉瑶又问:“你呢?你为什么还留下来?”
“你很清楚我留下来的理由。”顾端宇说。
张玉瑶摇摇头,目光转向父亲的坟,掩不住的悲意的说:“我不清楚,一点都不清楚。我只希望你留下来是为了我,我爹死了,张家所有的亲人皆离散,仅剩我、母亲和弟弟,全天底下,你是我唯一能托付终身的人了,你忘了吗?我们还差点订了亲呢!”
“幸好没订亲,否则你迟早是成为哭倒坟前的寡妇,何必呢?”他淡淡的说。
“我不在乎,你殉国了,我就为你守一辈子!”张玉瑶悲切地说。
“不要为我守!”顾端宇以绝断的口吻说:“这些东西,我给不起,也承受不了,我要的是了无牵挂。”
“你为什么如此无情呢?”张玉瑶恨恨的说,低头扑到他的怀里,想感受他是否还有心跳和体温。
顾端宇只能僵直不动,让她迳自哭出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伤痛,或许该算他欠她一片痴心的债吧!
阿绚就是这个时候下马来的,在满天飞舞的落叶中,她看见顾端宇和张玉瑶相互依偎着,她如遭青天霹雳般,整个人被轰碎,像是再也合不拢了。
在极度的惊愕中,她想,顾端宇终究是爱别人的,他们一个是张煌言的义子、一个是张煌言的女儿,相同的背景及理想,不正是天作之合吗?而她,忠王府的三格格,是半途跑出来的,以前没有她,以后也不会有她,又何苦成了多余的人呢?
她以生命爱顾端宇,但有时尊严却胜过一切,比如此刻,她必须悄无声息地退出,以全她大清格格的风度!
伏在顾端宇怀里的张玉瑶,只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