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屋外一片欢乐景象。
心形的气球,粉红的、紫的、金黄的、橙的……大大小小结满了榕树枝扮。莫札特轻快的弦乐四重奏在空气间流窜,晕染得每个人的心情都随着轻快飞扬起来。
罗献庭的学生都来帮忙了,穿着白袍的年轻身影在屋里屋外忙碌地张罗。
对于教授和师母间这段艰辛的情路,他们感同身受。因此这群准医师们大费周章,要把这场婚礼办得轰轰烈烈。
忙了一上午,仪式顺利完成。教授、师母达成多年的梦想,成为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伯墉、织语也定了未婚夫妻的名分。
大伙儿三三两两坐在树下闲聊,等待着入夜的席宴。准备掀起另一波热闹高潮。
站在绑满五彩缤纷气球的树下,织昀孤单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寂寥,遥遥对望着那一屋子的喜庆,她颤抖着身子在人群中寻找"他"。
亮晃晃的阳光照不进她心底的腐朽阴沉,挂在众人脸上的喜悦融不入她怀恨的眼睛。织昀惨白哀戚的容颜与满园的幸福格格不人,她像误闯天堂的幽魂,冷然地在角落诅咒、想慰眼前的欢乐喜庆。
母亲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大肆庆贺了,原来他的快乐要建构在母亲的痛苦上!他总算解脱母亲给的束缚,或者她该奉上一份恭喜。答应妈妈不去恨他,没想到真正要实行却是这般困难重重,她对自己益发没有把握了。颤抖着手,她把握住牛皮纸袋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仿佛握在掌心的是她剧烈收缩的心脏。
就一次!见他最后一次,从此他们的生命不会再有瓜葛牵绊。她命令动弹不得的双脚往前迈进。
身穿白色西装的伯墉远远地就看见织昀,他迟疑了一下,走向伤心影子。
“小姐,需要帮忙吗?”温柔醇厚的嗓音带来一阵暖意。
抬眼,她撞进他深邃的眸子中,那一潭清澈的眼波奇异地抹平她的惊惧,他嵌挂在唇角的稳实微笑,抚去了她的满心焦惶。直觉地,她信任他,相信有他在就会天青气朗、就会换得一季平安。虽然,这不合乎她多疑的惯性,但是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让她平静也心安。
“我想找罗献庭先生。"她顺了顺长发,把耳边的白花扶正、素眼拉平。
“请问你是……"难以解释的熟悉感在伯墉心中逐渐酝酿,看着她,他的眼睛再也转不开。
是怎样的感觉,让他想把她深深刻在脑海中?他不知道,但是,首次他不再排斥前世今生的无稽说法。
“我叫罗织昀。你们正在举行宴会吗?”
织昀?教授的大女儿!
伯墉仔仔细细地审视她,她白皙纤细、五官姣美,这样的一张脸任谁都很难不被吸引。她相当相当美丽,美得轻灵、美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她和织语一样都有双大眼睛,不同的是织语的眼里装满了阳光和欢笑,而她的眼里装的却是忧郁悲愁,浓浓的哀恸积压在她眉尖,窒人的阴霾隐去了她的娇艳。
他强烈地想为她拂去那抹哀愁,强烈地想把她收纳在翼下保护。
“今天是我和织语文定的日子。"他避重就轻,不提教授和师母的婚宴。
文定?织语?他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定?她心底迅速窜上一股强烈的失望,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擂鼓般的心跳震得她耳呜目眩。
“我穿这样进去,会不会让你们为难?"她局促地拉拉身上的素服。
“我们都是医生,没有人会忌讳这个。来!跟我进来。"他没猜错,林女士果真出事了。领着她,伯墉带头走进门。
织昀踩着他走过的痕迹,一步一步,小脚印覆上大脚印,她的心微微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