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有一对英国夫妇,在与程真谈论春季湖区的风光。
程真听得自己说:“对于当时十九岁的我来说,在云德米尔乘露露贝尔号是毕生难忘的经历,那受缓斯缓夫歌颂过的湖光山色,那漫山遍野的水仙花,济慈怎么说?噢美丽的水仙,我们哭泣因见你早逝,宛如旭日未曾经历中午……”
那位老太太握住程真的手,不住说:“亲爱的,你一定要来我们家吃顿饭。”
上菜之前,先由总理祝酒,再由各达官贵人说几句话,程真至不爱吃宴会中西菜,没有动口。
幸亏菜上得快,跳舞节目开始,程真说:“我想早退。”
董昕看着她,“可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你陪那些华人太太跳跳舞,交际交际。”
董昕忽然说:“今晚多亏你。”
“不客气。”
“你自己当心。”
程真取过披肩手袋离去,她没有回房间,肚子饿,她打算到附近小食店去买炸鱼薯条,最好还有炸甜圈饼。
皇天不负苦心人,转角就有小店。
她叫了食物,坐在一角大嚼。
吃着吃着程真觉得有人看着她,一抬头,忍不住“哎唷”一声笑出来,坐她斜对面的是孙毓川。
她隔着桌子问:“你吃什么?”
“芝士热狗。”
“最好有永和式油条粢饭。”
孙毓川微笑。
程真摇头晃脑,“你对民生有多少认识?”
孙毓川回敬:“肯定不止烧饼油条。”
程真笑了,“太太呢?”
“在跳舞。”
“你不应该跟着我。”
这次孙毓川不再示弱,“我比你早到,你跟着我才是。”
程真答:“像我这种年纪,怎么还跟得动任何人。”
他没有过来,她也没有过去,两人隔着桌子交谈,可是他替她付了帐。
夜深,天气有点儿凉,程真把披肩拉得严密点。
她往酒店反方向走,这种天气合该散步。
孙毓川不徐不疾跟在她身旁,使她满心欢喜。
程真抬起头,“其实我没有见过任何华人穿西服比你更好看。”
孙毓川笑,“你听过越描越黑这句话没有?”
程真只得笑。
“只有香港那样的环境才会培育出你这样的女性吧?”
“这是褒是贬?”
他把双手插在裤袋里不语。
程真站定在街灯下,忽然悲哀了,“再见,孙先生。”她急急往酒店走回去。
一边走一边觉得鼻子发酸,一摸面颊,脸上竟挂着豆大眼泪,程真十分诧异,神经病,怎么哭起来了,有什么好哭的?
然后她发觉自己在跑,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奔回酒店。
董昕房间的电话没有人听,她收拾行李,换回便服,改了飞机票,当夜就不辞而别,飞回家去。
程功见了她,立刻说:“董则师可知道你行踪?”
“他不会关心。”
程功马上拿起电话,“我来告诉他。”
程真手中握住一瓶香槟。
程功打完电话过来把程真手中酒瓶放到一角。
程真说:“来,我们去接收新屋,由你负责室内装修,请搬来与我同住。”
“我想都没想过你会寂寞。”
“为什么,一个人有一支辛辣的笔就可以对七情六欲免疫?”
程功看着养母,“你喜欢他。”
程真把头发束到脑后,点点头,“是。”
“你认为他意下如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