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入伙的八百平方英尺新公寓都开价一百万,且是个空壳子,一切自备。”
尚知答:“安居是,但我不知在那边我有没有资格乐业。”
“尚知,你几时见过世上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好像真的豁出去了。”
“尚知我需要转变环境,十多年来埋头苦于,腰背经已佝倭。父亲赠我遗产,就是想我生活过得舒服些自在些,我不想辜负他的心意。”
尚知无言。
“自大学出来,我俩一直做到如今,没有真正休息,我一直想,人生除了辛劳工作,一定还有其他吧,星期六下午出差,听到隔壁人家洗麻将牌清脆的声响,羡慕得嘴巴都苦涩,几时轮到我也凉凉去。”
尚知笑容勉强,“怎么搞的,思想好似封建时代小媳妇。”
“我们这一代妇女做得似全天候乌龟,女同事间小产事件越来越多,无他,体力实在负荷不来,母体产生自然保护作用,只得挽救自身,牺牲胎儿,以图生存,听上去很原始很残忍吧,太平盛世,表面上吃得好穿得好,精神却扯至崩溃边缘……”
尚知劝道:“你这篇保卫妇女宣言是几时写下的?”
宜室料到尚知同情而不了解,只觉无味。
只听得尚知说:“睡吧。”
凡是遇到棘手而一时不能解决的问题,他总是建议睡,仿佛一睡烦恼使自动消失。说也奇怪,李尚知睡觉本领比谁都大,从不失眠。
宜室不服气,“睡睡睡。”她喃喃道。
尚知笑,“声音别那么大,邻居听到,以为我们是色情狂。”
宜室啼笑皆非。
第二天,宜室回到写字楼,看见贾姬坐在她位置上看她的报纸。
宜室一瞥,边脱外套边说:“不是叫你看副刊,小姐。”
“你管我呢。”贾姬咬一口三文治。
她悠然自得,无牵无挂的姿态令宜室艳羡,真的,一箪食,一瓢饮,单身人士,不改其乐。一旦有了家室,怎么飘逸得起来,事事以另一半为重,再下来排到子女,主妇并无地位可言。
贾姬说:“奇怪,这些专栏作家,平时各有各风格,统统牙尖嘴利,移了民,寄回来的稿子,却不约而同,顺民似的写起彼邦的超级市场来,而且都没声价赞好,却是什么缘故?”
宜室有个推想,刚要说出来,贾姬比她先开口:“西方极乐世界地大物博,除出美丽骄人的超级市场,一定还有其他值得书写的人物事吧。”
宜室不出声。
“难道天天就是家到市场、市场到家?”贾姬问:“抑或离乡别井,牺牲太大,故此不住自慰:看,连市场都比故乡的圆?”
宜室没好气,“你为什么不写封读者信去问一问。”
“拜托,宜室,你若写信给我,千万别告诉我那边的苹果有多大,花儿有多香,我会妨忌的。”
宜室没好气问:“老板呢。”
“热锅上蚂蚁似,有人看房子,她在家侍候,一下子被压掉十万价,气得不得了,上午告假。”
宜室轻轻说:“都为这些忙得憔悴,谁肯好好工作。”
贾姬合上报纸,笑道:“我。”
“几时走?总有一天你要归队。”
“该走的时候才走。”
“嗳,你大大出息了,说过的话等于没说。”
“你们打不打算拖?”
宜室摇摇头,“半年内出发。”
“义无反顾?”
“又不是去冥王星,温哥华是个美丽的城市。”
“啊当然,碧海、青天,还有夜夜心。”
宜室一笑置之,她了解独身人的苦处:没有朋友,便没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