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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知识分子,因眼疾失去工作,以致潦倒。他在写什么?从心但愿看得懂。

    哦,他醒了。"你回来了?"他苦涩地问。

    "是,我找到了工作。”

    "又是做女招待?"语气讽刺。

    从心不以为意,"你怎么知道,是风凤茶餐厅女侍,早出早回,下午进修。”

    张一怔,没想到真是劳力工作,一时沉默,过一刻才说:“极之吃苦,会站得双腿都肿。”

    从心笑笑,"我不怕。”

    "我以为你回喜鹊去,对不起,小觑了你。”

    喜鹊,那是什么地方?

    从心蹲下去问:“你在写什么,英文真方便,只得二十六个字母,熟悉了字键,不用看也打得出来。”

    他讪讪地不回答。从心也没追问。

    "我想把床单洗一洗。”

    "大厦地库有洗衣机。”

    屋子里多了一只工蜂,团团钻,嗡嗡声把一切工夫做出来。从心永不言倦,年纪轻,有力气,又富好奇心,什么都肯做,每天睡五、六个小时已经精神饱满。

    自从她进门以后,张家父子生活起了变化,有人照料还是其次,多了笑声才最重要。

    三个月过去了,天气转凉,从心拿着薪水去置寒衣,才发觉生活费用不低,要储蓄比登天还难,但是她努力汇钱回家。

    她同婆婆说:“我住在朋友家,白天打工,晚上学英文,很充实,不要挂念我。"说的也都是事实。

    早上六点,天未亮,已经站在店门等老板娘来开闸,笑嘻嘻,初雪飞絮般落在她乌亮的头发上,双颊红绯绯,像个安琪儿,真是好看。

    老板娘很快把店门锁匙交给从心,她还没见过那般勤奋可靠的伙计。

    从心有个绰号,叫风凤之花,许多年轻人借故进来看她一眼,顺带喝杯咖啡吃个包。

    从心绝不同任何人搭讪,低下头,微微笑,像是什么都听不到,又像十分明白,有种禅的味道。

    一位太太同老板娘说:“是你亲戚?长得那么漂亮,何用做女侍。”

    老板娘叹口气,"你说得对,长得一朵花似的,怎么留得住她。”

    "可是新移民?”

    "不,已有身分证。”

    "你运气好,得到一块活招牌。”

    从心也不过学别人穿白棉布衫蓝卡其裤,可是美好身段尽露无遗。

    一天晚上,她在公寓做针线。张祖佑走过来。

    "别走近,我手上有针,会刺到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要杯茶。"她去斟给他。

    "在缝什么?”

    她笑答:“替子彤整理寒衣,有洞的补一补,钮扣掉了缝上,不合穿的拿去救世军。”

    张半晌作不得声,"你都会安排。”

    "那还不容易。”

    "谢谢你。”

    "应该的,我住在这里,你又不收租金。"张沉默。

    从心想起来,"有一封信,由青鸟出版社寄来,你看到没有?”

    "呵,你看得懂英文了。”

    从心笑,"我天天拚了老命背书念生字,读英文报纸头条,总有些进步。"张点点头。

    从心要求:“你会英文,你可以教我。”

    "我,我是三脚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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