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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

    "你看我们华人,连一个名字,都善颂善祷,太苦了。什么都殷切盼望转机,外国人可没有这种习惯,人家叫铁芬妮、玛丽、贝华莉、米兰达,一点涵意也无……"忽然问:“你可会英文?”

    从心摇摇头。

    "我教你。”

    从心刚在欢喜,又听得她说:“从今日起,我只与你讲英文,你不懂也得懂,很快会讲会答。”

    从心倒抽一口冷气。

    这女人真怪,她说的话别人不大听得懂,却会讲外语,已经病重,居然还有闲情教英文。

    她说:“我累了,你在外边睡,陪我,别走。”

    从心说:“我回去同婆婆说一声。”

    "寿安嫂会去说,关门吧。”

    从心去掩门,离远,高楼大厦灯色已经亮起,闪烁美丽,像在招引年轻飞蛾的魂魄。

    燕阳在她身后呢喃了一句英语,从心知道她的意思,她似在说:“多少人想朝那方向飞过去。”

    临睡前,燕阳点燃一支线香,奇异的甜香沁人心脾,使从心很快堕入梦乡。

    她从来没有睡得那样好,直至燕阳唤她。

    天已经曚曚亮,淡淡一个人影,站在她的对面,叫她服侍她梳洗。

    从心这才发觉,病人身上气味来自呼吸,五脏六腑大概都坏了。

    燕阳说:“把药拿过来。”

    她有一只盒子,里边分十多格,放着不同形状颜色的西药丸。

    替她梳头的时候,头发一蓬蓬落下。

    从心暗暗心惊,这是肺病吗?好象不似。

    从心把她放在藤椅上,端到门前,让她晒太阳,顺手在天井撒一把米,好让麻雀来啄食。

    燕阳静静看着小鸟跳跃,嘴角似笑非笑。照说,病得那么厉害,应该痛苦才是,但是从心看出她的心境异常平和。

    像是在说:回到家来了,一切不用怕,终于到了家了。

    她有一只小小录音机,播放不知名的外国音乐,从心只觉乐声如泣如诉,叫人忍不住侧耳聆听。

    燕阳看着她笑了。她俩相处得很好。

    从心什么都肯做:脏的、重的、琐碎的,来回跑市集找鲜口食物,半夜起来给病人吃药。

    燕阳每星期付她一次酬劳,从心迅速替信义婆还清债项。

    信义婆讪讪接过钱说:“你瘦了,从心。”

    从心答:“也算不停手。”

    "难服侍吗?”

    "人很好,很客气。”

    "听说,她已经垂危。”

    "有时精神神还好,话也颇多。”

    "难为你了,从心。”

    "没有的事,她孑然一人,很可怜;即使没有厚酬,也应该帮她。”

    "一个亲人也没有?”

    从心摇摇头,"从没收过信,也无人探访。”

    "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不知从哪里来。”

    从心说:“她从美国纽约来。”

    "她告诉你?”

    从心点点头。

    那天,从心回到燕阳处,看见门外有两个公安在说话。

    从心连忙赶上去。

    只听得一人礼貌地说:“这位女士,有病该进医院,国家医疗设施十分先进,一则可获得照顾,二则避免传染。”

    门内没有响应。

    从心发觉是乡公所的熟人,立刻笑说:“洪大哥、鲁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两人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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