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疲倦。
方中信买零食给我吃,带我走到动物园附近。
间隔倒也宽畅,但对笼中兽来说,又是另外一件事。
老方说:“看不顺眼的事很多吧。”
“应还它们自由。”
方中信摇摇头,一副莫奈何。
我看到一只斑纹巨兽,头有竹箩大,眼睛发绿,缓缓在笼中来回走动,一身黄黑条纹缓缓蠕动。
“我知道了,”我叫出来,“这是老虎!”
它张开嘴,耸动头部,一般热气喷出来,吓得我连退三步。
老方大笑。
我悻悻地。
“没见过亚洲虎?”
“绝种了。”
老方脸上露出意外、惋惜、悲哀的样子来。
“孩子们一直不相信这种动物的真实存在,图片不及实物的百分之一那么美丽。”
“我替你拍张照片,让你带回去。”
我还会回去吗,立刻气馁,脸上满布阴霾。
“倦了,来,陪你回家休息。”
我的体力大不如前,这样下去,就快要与他们同化。
老方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地照顾,他要回工厂一行,临走时千叮万嘱。我躺在床上假寐,渐渐心静人梦。
爱绿,爱绿,又听见有人叫我。
我的名字不叫爱绿。
爱绿玲,爱绿玲。
我睁大眼睛。这是谁,谁在叫谁?
室内一片寂静,除却我,没有人,我突然跳起来,我,是叫我:a60、a600333,被我听作爱绿玲,来到他们的世界才数日,已循他们的习惯,险些儿忘记自己的号码。
但谁在叫我?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号码,这里的人还不流行用号码,我捧起头。
声音象自我脑中发出,怎么会这样,我弄不懂。
再欲仔细听,声音已经消失。我苦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得太多,心神已乱。
他们的食物我吃不惯,只有拼命喝水。屋内所有设施,只有淋浴一项颇为有趣,不妨多做。
居然盼望老方回来。
他没有令我久等,匆匆赶回,我高兴的迎出。
他说我显著的瘦了。又带回许多食物让我挑选品尝。
有一种叫金宝的罐装糊状食物,很配胃口,吃下颇多,老方看着我,很是欢欣。
可以相信他对我好是真的。
已经没那么提心吊胆,不再怕他会害我。
明天,明天还是得去找母亲。
是夜我坐在方宅的露台上乘凉,天空中月如钩,鼻端嗅到盐花香,海浪打上来,又退回去,沙沙响,他们的世界是喧哗的、肉欲的,充满神秘,风吹得我昏昏欲睡,各种白色的花张牙舞爪的盛开,各有各的香,香,香进心脾,钻进体内,融合在一起。要快点走,再不走逃不及,永生永世困身在此。
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一样有我母亲,还有,还有我的外婆,而老方又对我这么体贴。在他们这个年代,女人尚可倚赖男性为生,不必辛劳工作,真如天方夜谭:坐在家中,有人供养。
一不高兴,还可以闹意气,还可以哭,当然,也只限于幸运的女性,外婆一早为丈夫遗弃,是另外一个故事……
老方在我身后出现:“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想。”我说。
“你看上去这么伤感,有时真不敢注视你,怕忍不住会同你一样悲哀。”他蹲在我身边。
老方真会说话,很平常的一件事,经他绘述,就活转来,听得人舒服熨贴,明明心有重压,也似获得超脱,可以喘气。
“去睡吧,明日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