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黑色大房车驶过来,他拉开车门,请我进去。
在他眼中,我已酩酊。
他一定在想,这个女人,每次见她,都醉醺醺。
我只得上车,同他说:“我并不是回家。”
有点得意,笑嘻嘻地看着他,等于说:阁下不是要管闲事吗,管出麻烦来了,看你怎么安置我。
他似尊重陈国维,我可以放心。
他嘱司机往陈宅驶去,半路上,我叹口气,放下这个游戏。
可惜我只是姨太太,否则真可以借酒装疯闹一场,现在倒怕他笑我活脱脱贴切身份。
我说:“请往统一会所。”
他镇静地说:“统一打烊了。”
“这么晚了吗?”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我想客套几句,舌头大起来,不听使唤。
“那么请往落阳路,公寓在装修。”
朱二立刻嘱司机改道。
我说:“朱先生改天到舍下来吃顿便饭。”
他颔首。
一直把我送到门口。
意料之外的是,开门迎出来的是国维。
“国维,”我踉跄地走过去,心里无限欢喜。
他冷冷扶住我。
我站住,看到他厌恶的眼神。
也许真醉了,也许忍无可忍,忽然之间,眼泪当着外人的面,籁籁落下来。
他把我的头拨向一边,按在他肩膀上,不让别人看见我的眼泪,同朱二寒暄。
客人知趣地离去。
人一走,他就把我推开。
我瞒珊地追过去,“国维——”
“你怎么搭上他的?”
我怔怔看着他,“人家在路上碰到我,送我一程。”
“你看你那样子,成日就是灌黄汤!”
我坐下来,“我不喝好不好?”
“这是你自己的事。”
他走开。
我追上去,“国维,你是不是要我走?”
他抬起头,“你要走?我叫人来替你开门。”
我僵在那里。
他转身回房,大力关上门。
我总是说得太多。
像言情戏中愚昧的女角,在街上碰见丈夫挽着女友的手,还追上去问:你不爱我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既然到这种地步,实在下不了台,不能收拾,只得开门走。
我轻轻掩门,并不想惊动他,虽然即使听见声响,他也不会追出来。
到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倦极而睡。
一整夜做梦,是什么人?冷笑地问我:你怎么回去?出来容易,回去难,你怎么样回去?
在梦中我努力与那人争辩,他背光,我看不清他的样子,记得自己一直说: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许久没有在晚上睡觉,难怪不习惯。
醒来时一身大汗,梦里记忆犹新,冲口而出,“为什么回不去?根本没人知道我出来过!”
谁?谁是质问我的人?
他的轮廓那么熟,我打一个冷战,会不会是母亲?
她在各式各样的噩梦中以强者的姿态出现,我永远是被害人,不得翻身。
为什么?
必须要见周博士,在她那里寻找答案。
来听电话的是她本人。“今日时间都约满了,除非是午饭,你恐怕不愿意。”
“晚饭呢?”
“也约好朋友。”
“那只好改天。”
“不能在电话说吗?”她很想帮我。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