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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尊严,试想想:一个人竟以自身的年纪为耻,多么匪夷所思。

    人对人最大的恭维,往往是“你又年轻了”,“你同班同学看上去似你母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芳契受生活中这种畸型现象影响,也渴望越活越回去,没想到关永实不吃这一套,他是例外。

    他是那种罕有的、不抗拒、不力争。情愿优雅地老去的人。

    他在门口转过身来,“我一直觉得你是头发白了任它去打理清洁算数的那种潇洒自在人,芳契,告诉我,这是一宗意外,完全出乎你意料。”

    芳契不能诬告光与影。

    她说:“我们俩人都需要静一静。”

    “你讲得对。”

    永实离去。

    芳契内心闪过一丝恐惧,她可是要失去他了?

    大门关上后小小客厅显得分外冷清。

    她把头发挽起,梳成一条马尾巴,坐下,点一枝烟,凝思,她不折不扣做了一个老人精,失去工作,失去男友,换回泡泡糖、小白袜。

    当事人认为值得便是值得,旁人很难估计她的得失。

    芳契躺在沙发椅上,在陌生人眼中,这活脱是不良少女写真:烟,酒、懒洋洋。

    身体上所有的表面伤痕都已经褪去,心灵上的疤与痂却依然累累重重,午夜梦回,仍然会想起太多不如意事,永实说得对,只有他是她生活中的亮光,他从未试过叫她流泪伤心或是害怕。

    她干掉手中醇酒,叹一口气,走到露台上,抬高头,看到一弯冷月,正在惆怅,忽然看到关永实的车子驶回来,停下。

    芳契似少女般冲动,匆匆地奔下楼去迎接他。

    走到停车场,永实正在锁车门,转过头来,看到芳契,连忙把外套搭在她肩上,怕她着凉,现在的芳契处处要人照顾,不能与他平起平坐了,永实十分唏嘘。

    芳契笑嘻嘻地问:“这次回来,是否意味你思想已经搞通?”

    “才怪,我有个消息要向你报告,家父家母决意到本市来拜访吕芳契小姐,请问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芳契一怔。

    “本来是好消息,现在变成坏消息了。”永实轻轻说。

    “我不能要求全世界人喜欢我。”

    “这是愤怒青年在六十年代最常用及最糟糕的借口。”

    “永实,放过我。”芳契苦笑。

    “让我们上楼商量这件事。”

    芳契一摸口袋,永实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忘记带锁匙,已被关在门外。她冒失。轻率,一如少年人,真该死!以前,被照顾的往往是他,芳契无微不至的堵塞他的小缺点小纰漏,现在,什么都反过来了。

    永实冲口而出,“我才不要做保姆。”

    芳契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挥舞拳手,“你胆敢忘恩负义,你是我带大的,此刻也是反刍的时刻了。”

    永实摇头叹息,“到我那边去吧!”

    芳契索性穿上他的外套,不伦不类地上车。

    两人想法不同,永实觉得芳契似小泼皮,太难应付,同时,他也不想应付她。

    芳契却想起有一次,她与他在家做报告,听见冰淇淋车子音乐响起,永实冲出街买冰条,她跟着出来,两人都忘却带锁匙。

    她多么高兴她同永实一样糊涂,两人吃饱冰淇淋之后,爬水渠进屋,惊险百出,攀住二楼窗框。差些儿扭到足踝。

    那次永实没有任何抱怨。

    奇怪,那时,她就是降得住他。

    现在,他视她为无物。

    竟有这样的事,芳契分不出是悲是喜?

    他俩商议良久,毫无结果,芳契又拿出香烟来,永实骂他,“不准吸烟,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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