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只音乐盒子表面的缤纷与实在苍白提醒了我,做人其实非常无聊,营营业业的为生活,到头来一无所获,除非我们可以找到真挚的感情。
一想到将来的伴侣,我忽然腰酸背痛的疲倦起来,我熬不了那么长久,我要急急的找个伴,养几个白胖的小孩,摇头晃脑在家中走来走去陪伴我。
我长长叹口气,我必定是疯了,怎么会这样渴望有家庭:体贴而志向道合的妻子与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以后我凡是去接小淡的时候,都会将那只音乐盒上足发条,看那个小小丑推车子,聆听那美丽的乐章。
我把鼻尖贴到玻璃罩上面说:“生命就是这样。”
小淡笑说:“奇怪!蔡博士也这么说。”
“是吗?科学家也会这么想?”我问。
“是的,”小淡答:“蔡博士说:上了链条,那小丑便开始重复一个动作,直到完场,做人何尝不如此,天天吃饭睡觉,明天还不是跟今天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从来见不到蔡博士?”我问。
“因为蔡博士多数在晚上才上班,比较静一点“。”
“你不陪蔡博士?”
“我不喜欢超时工作,蔡博士有什么吩咐,留字条通知我。”
小淡发薪水那天,请我吃饭。
我手舞足蹈,有说不出的欢欣,连小淡都赚钱了,我家有了接棒人。
我去接她,她正在收拾桌子,我一兴奋,把音乐盒子取过上发条,上得太紧,忽然听见清晰的“卡拉”一声。
小淡马上转过头来,尖声问:“小叔,你弄坏了它?”
发条被我扭断了,我摇摇盒子,只听见“索索”声。
小淡吸进一口气,“啊,你要负全责。”
我不甘辱,“玩具而已……”自觉理亏。
“这是蔡博士的东西,你,你弄坏了蔡博士的音乐盒?”
“别那么紧张好不好?至多我去找人来修好它,看你那抓人小辫子的矛相。”
“蔡博士会开除我──”
“别吓自己,那么大的蔡博士,会为了一件小玩艺开除手下?我不相信。”
但是小淡还是担心得很。
我也很歉意,喃喃地说:“我这就拿去修,修好立即归还,你代我说一声。”
“小叔,”她哭丧着脸说:“我真被你累死。”
“没有那么严重喇!”我大声说。
晚饭时小淡居然食不下咽。
小孩到底是小孩,一点点小事就影响他们心情。
但是我对这只音乐盒子也抱着严谨的态度,第二天我一早就抱着它到玩具店去修理。
跑了许多间店,都说不会,有好几个售货员说:“玩具坏了便扔掉,干吗还修?”现代人的情意结,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歉气,看样子蔡博士要失去一件心爱的小玩意了。
终于一位老先生说:“你取到钟表店去看看,他们会修发条。”
我又见到一统希望,抱着它上钟表店。
修理员为我拆开来,递给我看:“太古老,不中用,迟早要坏的,没有玩一世的玩具。”又用螺丝钉旋紧。
“能换发条吗?”我问。
摇摇头,“不止发条断了,弹簧也松弛,这是一只古董,现在许久没有出这种零件,无从修整。”
我只好将音乐盒子带回家。
小淡见到了我,殷切的问:“修好了吗?”
“不能修。”
她尖叫起来,用拳头槌打我。
“你别过火好不好?”我避开!“由我写信向蔡博士致歉好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