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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朱明告辞,永远要做一个体贴的人,真是谈何容易呢,我从来不在朱明家中逗留,除非她要留住我,她确实又很少留住我,我从来不向她表示亲热,除非她主动,她又把话说得很明白,她对我如哥哥般。这样子的未婚妻!我做梦也没想到。
事情还不止这样,朱明跟别人的亲热常常叫我难受,不久她便与其他的朋友联络上了,世态是这样的,救活橘树的是我,吃橘子的是大众,朱明的姿势洋味太重,见了人搂搂抱抱,百无禁忌,常把我冷落而不自觉,我是活该冷落的,反正我永远在场,永远不会冷落她。
有一次我终于发脾气了。我早上到她家去,发觉她睡在床上,穿着长长的睡袍,有两个外国男子躺在地毯上,牛仔裤毛衣全在身上。
当然昨天晚上不可能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朱明的不检点表示对我看轻,我非常的愤怒。
那两个男孩子看得出我是吃醋了,连忙道歉,打躬作揖的窜逃,留下我与朱明面对着面。
我面色铁青的看着朱明,“难道艺术家都非要这样才能表示潇洒吗?”
她刚刚被我叫醒,卷发蓬松,憨里憨气的看住我,她越是傻,我越心疼,所以更生气。
“你要到几时才学乖呢!吃的亏还不够多?”
她低下头。
“我是为你好呀,你不明白?生活总得检点,怎么可以留两个男人在屋子里睡觉?”
她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分辩。
她很心平气和的说:“家豪,我错了,我叫你生气。”
我说:“你说话呀,你怎么不为自己说话?”
她稍微有点急,“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做了。”
我推开窗子,站在小露台吸冷空气,我深深为自己悲哀着。她对我的服从不外是因为我救过她,我对她好。谁知道她心中怎么想!我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
她立在我身后,等我回过头去,她没有披上厚衣服,冷风直往她身上吹,我终于不忍,把她推进睡房,关上了窗。
世上最讨厌的不是知恩不报,而是施了小恩小惠就处处表现伟大状,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讨厌朱明这样子听话,简直是一种侮辱,我不能忍受,以后让她自由发展好了。
“我不想干涉你的自由。”我说,“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家豪,”她连忙说,“我对于世界上的事原本不甚了了,我一定听你的话。”
我叹一口气,我觉得我像一个土匪对着强抢回来的民女,太服从了,太认命了,也许朱明对她的诺言真的遵守的,她说过:“以后我会好好的做人,以后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她变了,她在我面前太拘谨太害怕。我们之间的气氛是僵硬的。我的脸上一板,朱明就笑不出来,我是一个严兄,不是未婚夫。
我说:“朱明,你一个人吃中饭吧,我要走了。”
“你到什么地方去?”
“我不知道。”
“你还在生气吗?陪我吃中饭吧,如果你没有生气,陪着我。”她是非常惶恐的。
我温和的说:“朱明,我不是天,你可以得罪我,你有权保留你的生活方式。”
我取起外套,走了。走到门口,无上无缘无故地飘下大雪来,一团一团的飞扬着,我默默地走着,没有开车,在附近兜一个圈子,雪不停的下着,被风吹得四周围飘。琪琪白色的大衣。白色的雪,为什么我可以告诉朱明,我常常想念琪琪,而朱明却不可以招待异性朋友?以我这么自私的性格,其实不配获得任何女朋友。
我用手拨开车窗上的雪,看见朱明坐在车里,圆圆的眼睛看着我,她在微笑。
我拉开车门,笑问:“你不怕冷,坐在车子里,当心冻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