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加打断了他的昏话,把姬热拉从这可怕的一幕拉开。
那天晚上,半梦半醒之间,姬热拉又见到了那幻象。她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听到喊杀声和尖叫声,感到了火的热浪,感到了失望、幻灭和恐惧。鲁特加的声音在远远地召唤她,恍惚飘过她的梦境,宛如油从水中滑过。他的耳光在她脸上留下的火辣辣的刺痛把她带回到现实的世界,她的眼前浮现出他的脸庞,他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抱紧我!”她哀求道。
即使鲁特加有力的拥抱,也不能完全驱除她内心的恐惧。不知在何时何地,她的幻觉就将成为现实。
第二天早上希尔达的尸体在城外的小柴堆上焚化,她的丈夫拒绝为她祈祷,因为她是自杀,对于他来说,这就剥夺了他获得上帝怜悯的机会。那个可怜的婴儿没有和他母亲一起火葬,因为他的尸体在当天晚上就不见了。这个畸形的怪物被魔鬼们带回地狱去了,他们把他们在世间可怜的同类带走了。
姬热拉竭力不去理会高恩特神父的咒骂,她站在血地里看着柴堆向天空喷射着火焰,说服自己体谅牧师失去亲人的悲哀。他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希尔达,在她为他生的孩子中,只有一个活过童年,而现在他再生一个孩子的希望也被残酷地剥夺了。然而,姬热拉仍想用鞭子抽他,他诬赖她对这场悲剧负有责任。她给希尔达服用的益母草不过是用来给女人减轻痛苦的一种补药,在希尔达最痛苦的时候她为她哼的歌对希尔达也没有丝毫的害处。
即使姬热拉在耍弄巫术??就算她想这样做??这种巫术也不是邪恶的,她不会让魔法玷污她的灵魂。然而由于高恩特神父的谴责,那些一起给希尔达送别的人??那些她所熟知的人们??现在都惊疑地看着她。她走回城堡时,身后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然而最糟糕的还在后头,在诊室里等着她的是希尔达的孩子僵直的尸体,身上还凝结着他出生时的血块。姬热拉已经习惯于看到各种死亡的恐怖,习惯于各种令人作呕的排泄物和各种丑陋的畸形和残废,但眼前这个畸形的婴儿所包含的刻毒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当她见到帆布床上那具可怕的尸体时,她平生第一次尖叫起来。
鲁特加和罗萨很快赶到,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下子呆住了,他们看到帆布床上的尸体,脸色唰地变白。
鲁特加首先清醒过来,“把它弄走。”他命令罗萨。
鲁特加在姬热拉面前弯下腰,以便在罗萨拿走那具尸体时挡住她的视线。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哀号哭泣,只是紧紧抱着他,借助于他的力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对不起,”她在他的胸前嗫嚅,“我只是……我……”
“别说话,”他抱起她,“你总是照顾别人,帮助别人,作为回报,你也该得到一次照料。我要你到我的房间去休息,喝一点你自己酿的药。”
姬热拉沉浸在鲁特加温暖的怀抱里,可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心头。她能够感觉到牧师的仇恨像毒气一样在诊室里徘徊,她毫不怀疑是他把那小可怜虫放进来的。她知道她的安宁就要结束了。
仅仅一天之后,姬热拉害怕的事情就变成了现实。鲁特加在马棚里检查一匹生下“追魂”的母马,凯尔温主教从走廊里蹋着满地的草料,带着神圣的威严走进来。
“你是一个很难找的人,我的主人。”主教说道。
“是吗?”
“可不是吗,我以为你在大厅里,可你不在那儿。”
“我在这里。”
“幸运的是阿德琳达女士告诉我到马棚来找。”
“您真是幸运。”鲁特加说着,叹了口气。
“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的主人。”
“什么事?”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