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多的水之后,那绿色的液体渐渐变白。他抬起头,感到事情不妙。迪厄里沃尔上尉直挺挺地坐着,水瓶在手中倾斜着,水滴在糖上。他死了。
①法国军人(184—1922)。
②法国军人。
③东非黑人,主要居住在尼日尔河一带。
自从这和善的酒鬼去世之后,整整五个月,上边似乎对替换并不感兴趣。我一度甚至存着希望,一个决定下来,使我事实上履行的职务合法化……而今天,这突然的任命……
德·圣—亚威上尉……在圣—西尔军校,他与我是同期,后来就一直未见面。引起我注意的是他晋升很快,获得勋章,这是对他在提贝斯蒂和阿伊尔①两地进行的三次极其大胆的探险所给予的名符其实的奖赏;突然,他的第四次探险那场神秘的惨剧发生了,就是与莫朗日上尉共同进行的那次著名考察,结果只有一个人生还。在法国,一切都遗忘得很快。足足有六年过去了。我从此再未听到有人谈起圣—亚威。我甚至认为他已离开军队。而现在,他却成了我的首长。
“算了,”我想,“不是他就是别人!……在军校时,他很可爱,我们的关系一直极好。再说,要升上尉,我的年头还不够。”
于是,我吹着口哨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夏特兰和我,我们在贫瘠的绿洲中央的水塘附近,躲在一丛细茎针茅后面,把枪放在地上,地已经不那么热了。落日染红了一条条小水道里的死水,这里定居的黑人就靠这些水来灌溉长得稀稀拉拉的庄稼。
一路上谁也不曾说话,隐蔽的时候,也是一句话也没有。夏特兰显然还在赌气。
①撒哈拉南部的两个地方。
沉默中,我们打落了几只斑鸠,这些可怜的斑鸠拖着被白天的炎热烤得疲惫不堪的小翅膀,来到这里,喝那种浑浊得发绿的水解渴。当五、六只血迹斑斑的小身体摆在我们胸前的时候,我拍了拍中士的肩膀。
“夏特兰!”
他抖了一下。
“夏特兰,我刚才对您很粗暴。别怪我吧。午睡之前心情烦躁,中午时心情烦躁。”
“中尉是主人,”他本想拿出一种粗暴的口吻,实际上却是一种激动的口气。
“夏特兰,别怪我……您有话要对我说。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真看不出来。不,我看不出来。”
“夏特兰,夏特兰,咱们说正经的吧。跟我谈谈德·圣—亚威上尉”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生硬地说。
“什么也不知道?那么,刚才说的那些话呢?……”
“德·圣—亚威上尉是个勇敢的人,”他轻声说,固执地低着头,“他单独一个人去比尔玛①,去阿伊尔,独自一个人去那些谁也没去过的地方。他是个勇敢的人。”
“他是个勇敢的人,这没有疑问,”我极其温和地说,“但是他杀害了他的同伴莫朗日上尉,是不是?”
①撒哈拉大沙漠南部的地方。
老中士发抖了。
“他是个勇敢的人。”他死咬着这句话。
“夏特兰,您真是个孩子。您害怕我把您的话报告给新来的上尉吧?”
我打中了痛处。他跳了起来。
“夏特兰中士谁也不怕,我的中尉。他去过阿波美①,打过阿玛宗人②,在那个地方,每个灌木丛后面都会伸出一只黑胳膊,抓住您的腿,而另一只胳膊,则用大刀一下子砍下去,象子弹一样猛。”
“那么,大家说的,您自己……”
“那一切都是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夏特兰,可法国到处都在说呀。”
他不回答,把头低得更低了。
“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