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将破晓之际,艾琳把炉火弄熄,倾身把桌上大部分的蜡烛也吹灭。他们工作了这么久,桌子上都滴满了蜡烛泪。欧蒙站起身,把窗廉打开。清凉的夜风吹进来拂在他们脸上,其中的湿气告诉他们某处正下着雷雨。
她站起身,把凳子推开。坐了这么久,她的身子都僵了。欧蒙在她身旁打了一个阿欠。老天,他们实在累坏了。“就放在桌上吧!”艾琳对他说道。“我们早上再看看。”
他苦笑着。“夫人,已经差不多是早上了。”
他们站在工作台前,低头最后一次检视自己的成品。
已完工的水晶镶在金框里,衬着一块黑布,上面还有一条金链子。在仅剩的蜡烛余光中,光洁的水晶闪着光辉,看起来就跟当初罗葛维给她看的那件首饰一模一样。
他们的职业性眼睛立刻搜寻着那一点瑕疵,也立刻就找到了。
他们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欧蒙安慰她道:“别人不会注意到的。”
“我们祈求老天保佑吧!”艾琳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圣母也是女人,会明白这种事情的。毕竟,正如贝唐玛所说,他们是在设法挽救一桩婚姻呀。
而我是在设法挽救我自己和儿子,她心里想着。
“贝爵爷会酬谢你的,”欧蒙喃喃地说道。“王后也会——她一定会非常感激。”艾琳只能点点头。欧蒙把工作室的钥匙给她让她锁门,然后走出去了。她把水晶链收好,放在裙子口袋里,然后吹熄所有的蜡烛,拿起灯。她转过身,发现莫莱爵爷坐在高背椅上睡得正熟,怀里还抱着小汤姆。
她悄悄走过去,并且用手遮着提灯的光。
他的腿伸得长长的,小学徒睡在他的腿上。他头住后仰睡着,嘴巴微张。他看起来很年轻、很英俊,嘴唇非常柔和。
这只是幻觉。可是这张脸使她叹一口气,想起许久以前的那个年轻骑士。
无论如何,他也会得到酬谢的,艾琳这么告诉自己。如果一切顺利,尼尔帮王后的这个忙可大了,更不用说国王手下的重臣贝唐玛。而且亨利已经亏欠他,因为尼尔曾救了亨利一命。
他现在想要什么都有了。他不再需要她。他已经有了她的财产和房子。他应该满足了,可以放她走了。
她未加思考地俯身为他撩开脸上的头发。他动了一下,张开眼睛。
看见是她,他的面容立刻严肃起来。
艾琳说:“起来吧!首饰做好了。你现在得把它拿去给王后。”
“酒宴在近傍晚时开始,各式酒肉像流水一般不断送上来。还是有全鹿大餐,可是这次做得比较仔细——或者是比较安全——整只鹿是放在外面院子里,只把鹿肉切下来送到大厅里。
除了酒菜之外,也还有音乐与歌唱。卡沃德底下的十几个弓手,拿了竖琴合唱起威尔斯歌曲。接着又有特技表演,节目将持续到半夜,然后会把桌子收起来,宾客再开始跳舞。
王后一直等到第一道菜上了之后才出现。国王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样子。他猛喝着酒,尽管跟着贝唐玛和伦敦主教谈话,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
伊丽娜王后缓缓走进大厅时,所有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了。她那修长的身材穿着合身的银袍,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有孕的样子。她的头上戴着一个银圈,迷人的黑眼睛涂上了眼线,眼皮上也有着一抹银色。她走路的时候款摆生姿,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老天。”尼尔低声说道。
亨利王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杯子一抛,撑着桌子跳出来,差一点碰到同桌的主教。他短壮的身体迅速沿着走道走上前迎接王后。
贝唐玛的身子倾向前,双手爬紧桌缘,连骨节都发白了。雷西转头看他。
“在哪里?”贝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