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下玲珑剔透的冰柱反射着晨光而晶亮,尖端处凝着水珠,倏忽滴落窗前,轻敲出北地寒冬的声响。
现在李妍如何了呢?克烈想着。在夜幕尚未完全褪去之时,他仍拥着她,眷恋于她安憩的甜美睡容,在那一刻,他只希望黎明永远不要到来。可日夜循变是自然定律,逐渐于窗外显露的灰碎了他的癡梦,他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怀中的馨香……当她醒来望不见他的身影,她是否会坠泪?
一想起李妍的泪颜,克烈就觉得心上一阵绞痛。
复杂混乱的思索在他心上汹湧,昨夜的梦甜得腻人,可梦醒后所必须面对的事实,却苦得教人难以吞咽。李妍是他父汗的妻子,本该为他父汗一人绽放的,可他却窃取了那朵花……这个事实,他跟李妍该如何面对?
他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他自己必定无幸,可李妍呢?李妍会受到何种对待?
一思及此,克烈就忍不住恨着自己的鲁莽,恨自己不该任情感主宰,将李妍带入这种境地……已为人妻的她,到时所面临的将是比死更可怕的人言!
人言可畏!礼教的禁制对女人一向比对男人残酷,致使女子自古生死事小、名节为大,他怎能让李妍受万人唾骂?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
但现在悔恨已无济于事,他该想的是要如何能避免这最可怕的结局。
克烈推开了窗,一任冻凛寒风吹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手、这臂弯,在不久前还紧紧地拥着他愿意交托生命的恋人;而现在,他却只能拥有这寒冷的空气。
但现在的他需要寒冷的温度来降低心头的热,因为他必须冷静,好思索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不要怕,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伴着你一起去。」他想起对李妍的承诺。
走,离开这里,似乎是眼前唯一的路。克烈蹙眉想着。天地广阔,无处不可安身,但……怎么走才是最紧要的问题。
北国的冬季严酷,纯白的雪覆盖一切,他明了看似灿烂温柔的雪花其实是无情的,那株生长于南方的娇弱花朵是无论如何都禁不住风雪吹折,所以,虽然他得带她走,却必须等到春天才能行动。
春天……克烈抬眼望着窗外被厚雪覆盖的大地,低垂的云层酝酿着雪,他知道,这个冬天还长着。
在这段时间里,他和李妍必须紧守住这个秘密,可李妍能熬得过这个冬天吗!他不确定。时间太长了,拖得愈久,他们的罪行被揭发的可能性就愈大……那么,该如何守住这个秘密呢?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来自背后雅兰的声音将克烈自思考中震回过神,他猛地转头,却见雅兰带着一脸温婉的微笑向他走近,伸手拨弄着他一头乱发,皱起的眉毫不保留地将她的关心描述出来。
「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呃……」克烈支吾着,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雅兰。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妻子这温柔贤慧的妻子,陪伴着他,并为他生下一个可爱女儿的妻子……一抹歉疚悄悄地爬上他的心头。
「什么事让你烦恼得一夜不睡?」雅兰挽着克烈的手臂。「先去睡吧!这阵子你忙得昏天黑地的,得好好休息才是。」
雅兰温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耳里,只是反复回盪着李妍的话:「什么都不能分开我们,对不对?」
克烈闭上了眼,吐出一口深而长的气息。
是的,这世上再无任何人或事可以分开他和李妍!
看着雅兰因担忧而蹙起的修眉,克烈在心中对雅兰轻声地吐露歉语。
室内静悄,李妍独自徘徊。
蓦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李妍连忙迎上前去,门一开,进入她眼中的却是。上官宿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