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不到十点,『巨霆』 财团董事会议被突然打开的门打断,眼色机警,态度沉著,但脚步急促的秘书,经过十几双不悦的瞪著她的眼睛,走到主持临时董事大会的总裁身后,用那只一分钟可以打一百二十个字,灵巧、能干、此刻微微发抖的手,圈在嘴边,倾身靠在总裁耳边。她简短扼要的耳语之后,『巨霆』代理总裁关锦棠握著派克墨水笔的大手一紧,肌肉在笔挺的铁灰色义大利手缝西装下不露声色地绷起。「对不起。」 他朝其他董事一点下颚。「我要去接一个紧急电话。」
关锦棠伟岸的身体撑得那身合身的名贵西装,彷佛随时会爆成碎片,但他快而不迫地走出会议室。秘书紧跟其后。一出会议室,关锦棠迈著拔长、劲健的双腿,足履如风地袭过铺著地毯的走道。他一进入他的办公室,紧紧尾随的秘书立即将门在他身后轻轻带上,反锁。关锦棠抓起话筒的手冷而沉稳,一如他的声音。
「关锦棠。」 「关总裁,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开会。」
「我的孩子呢?」不理会对方的虚伪客套,他直接质问。
「令公子很安全。只要你合作,完全照我的话去做,他自会平平安安,毫发无伤的回你身边。」 「让我跟我儿子说话。」这是句冷峻的命令。
「听著,筹码在我手上,发号施令的人是我,总裁大人。」
「你的话分文不值。」 关锦棠冷冷掷回去。 话筒那端寂然半晌,声音回来时,换了个人。听到儿子稚气、怯怯的声音,关锦棠峻厉的脸变了颜色。「喂? 爸爸?」
「辂辂。」 他冷峻的声调立刻变柔和,「辂辂,是爸爸。你还好吗,儿子?」「我……爸爸, 你会不会来带我回家? 」 儿子虽然害怕,但没有哭。但愿这表示他没有受到伤害。愤怒遽升的同时,关锦棠为才四岁的儿子镇静的语气感到骄傲。「当然会,辂辂。爸爸会尽快带你…… 」 和先前同一个阴沉的声音截断了他。
「令公子多快可以回家,关总裁,得看你有多少合作的诚意。」
「你要多少? 」关锦棠恢复冷峻,抑着焦灼。 「爽快!希望你付钱也付得痛快。三百万,现金,不要新钞,不要连号。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我会再和你联络。如果你报警,关总裁,你的独生子可就要五马分尸的回老家了。」不再给关锦棠说话的机会,对方挂断了。
如拿起时一般沉稳地,他放下话筒,一双巨掌平压半弧柚木大办公桌面,撑著他僵硬的上半身,半眯的眼凌射出衬映著六月晴空的六角窗,他的脸色深沉,嘴唇抿著凌厉的直线。尽管在暴怒边缘,关锦棠出了名的精锐脑子裹,齿轮已然飞快地转动,思考毫厘不能出差错的对策。三十四岁的关锦棠,是个以光明磊落、坦荡正直著称的企业界青年才俊。虽然年纪轻轻,然全身皆散发出一股凛然天成的不威自严气势。因此有人敬他、服他;但惧他、憎恶他,甚至恨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心裹有数。
对关锦棠而言,『巨霆』这个家族企业,是关家的擎柱,家人则是他的命脉。不到一个月前,『巨霆』前总裁关老先生心脏病突发猝逝。遗嘱中,关家三兄弟,竟是排行次子的关锦棠继任「掌门人」。消息传出之时,意外声浪并不高。在许多人眼裹,这样的「结果」实是意料之中。对某些人来说,且是众望所归。除了关家自己人。老三自做壁上观,但关锦棠比谁都清楚,关家长子,「巨霆」总经理关锦霖,及他无所不管的妻子宋翠宜,对关老先生「不按家规传统」的遗命,心裹有多么不痛快。遗嘱宣布当天,关锦霖夫妻表面上未表示任何异议,却在仪式一结束,立即一语不发双双离开。
今天的董事会实际上也只是个象徵仪式。以关老先生生前的威望,及关锦棠过去八年在『巨霆』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