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不在家里睡觉,反而昏全在她房间的阳台上被她捡到?并且一身全黑的打扮和专业配备——天啊,还有枪!瞧起来还真像个……夜行怪盗哩。
耿玉宇纳闷地趴在床沿,以着对等的角度平视他熟沉的温煦侧颜。难道,他就是尹飞口中的小偷?
可是……不会吧?欧阳家有钱有势,他自己又是享誉国际的米其林二星名厨,这样的背景和荣耀他还有啥不满足?多少人求了几辈子都求不到咧。
她百思不解之际,复又转念一想——
妈的,他该不会沦入厨师那种惯有的对顶级食材的狂热,开始猜想起别人家的天山雪莲、千年灵芝、万年人参吧?不过他也挺厉害的,惹到尹飞那只冷血大捕头竟还能逃离他的魔爪?印象中,虽说学弟的体育不错,但尹飞可是自小习武的高手耶……这八年里,学弟到底有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转变?
望了望床头的咕咕钟,将近凌晨三点。她起身往窗边一探—— ,居然还死赖着不走!尹飞和他的手下将周遭巷道层层封锁,俨然将她家当成凶嫌藏匿处般的监视。
靠,学弟就是人缘好,她就是要救他,怎样?
私心地,她违反了道德评判所谓“好市民”的标准;理论上她应协助代表正义官差的尹飞那方,然而,天性逻辑与作为的反骨使然,再加之某种不可理喻的情愫,让她选择了袒护身为盗贼之辈的他……仿佛一股本能。
霍地,床畔传来的悉卒声唤回了她游走不定的心思,她回眸,而他正半坐起身、眼光迷蒙地与她四目交接——
“你……”欧阳逐疲惫地几乎无法确认梦境抑或现实的分野,包括眼前的她、日日惦念的她,究竟是泡影还是实体……
一瞬间,他迷离却炽热的眼神凝得她方寸尽失。
“呃,你还好吧?那个……你要不要喝水?”她手足无措地从梳妆台上抓了个水杯强行塞给他。
凉冽的清水如午后甘霖洗泽大地似的滋润着他躁干的喉咙,但,仍不足以醒透犹自混沌的神智。是梦吗?阒暗中,她是唯一明亮的存在,偏又灿美得不真切……
“还渴吗?”她抢走他手中的空杯。“那那那……我去厨房再倒杯水给你!”
软脚地只想逃离他太过深隽的注视——
他蓦然拉住她的手腕!
“不用……”强烈的潜意识催使他拦下了她,因为,害怕再一次错过。清醒时深刻抑住的想念,全在恍惚中得到了释放——
她一诧楞,橙色的压克力水杯先是从掌间滑落床垫,再掉下铺木地板,一迳滚滚滚滚……直至门扉抵住。
“第一次觉得,原来死亡离自己是很近的。”慌乱,更近。是不是,当依恋成了心头放不下的惦记,便格外地畏惧起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即使所有事件并不若想像有的那么严重。
“妈的,你别乌鸦嘴了。”耿玉宇轻斥着他的无情。
欧阳逐瞳光茫惘地长叹。“太多的情感与执着,让人容易贪生怕死……”
“什么……意思?”隐约间,两人的思绪似乎重叠了,陌生的悸动呼之欲出。
他稍一使力,猝不防地,她即扑跌进他宽敞的胸怀里。她甚至来不及反应状况,软馥馥的玫瑰厈瓣便教他堵住了……那样的热切,有如蛰伏极久的爱恋在冬眠后复苏,伴随着某种得偿宿愿的欣喜。
从涩柿子般的年少倾慕到如今烈酒似的相思,埋封多年的情炽与愧欠交织错综得令他心如铁烙。即使如此,他依然不要她扛北有着任何负担,不论她能否体会,他都执意长此守护在她的左右,要她自由无拘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