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如此严峻,亏得长史君还能睡觉,要睡你睡,我守着窗子,省得有乱兵进来捉人都不知道!”
片刻之后,秦晋鼾声如雷,陈千里果然守着窗子干坐了一夜。直到雄鸡报晓,天色放亮之后,秦晋倒楼下酒肆中打探情形。酒保才心有余悸的说道:“客官担待了,眼下宵禁还未解除,大街上全是兵,不让百姓们出去,听说各坊市大门现在还紧紧闭着呢!”
“真是奇哉怪也!”
陈千里自语着又回到了楼上的卧房,进门便见秦晋已经醒了,站在窗边的缝隙向外张望。
“俺昨夜在窗边听了一夜,除了一阵敲锣打鼓以后就再没听到过交战,或者兵器相交的声音,怎么感觉也不像是兵变啊!”
秦晋从窗户缝看着外面,口中回应道:“应该不是政变,现在外面街上不少人都用大车推着一人难以环抱的大桶,里面装的不知是何物。”
秦晋和陈千里在酒肆中焦躁不难的待到日将西斜,街禁忽然就解除了,秦晋哪里还肯耽搁,与陈千里作别后,出了酒肆便往城北而去。但是到了北城门却发现,城门内有大量的军兵把守。然而秦晋却忽略了一件事,此前由延政门进入长安城,那是因为有天子的四马轺车,现在他一身便服,又是步行而至,守门的将佐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他出北门,出了延政门就是东内苑,岂是普通百姓空口白牙就能去的?
此时的秦晋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无车无马不入公门。
折腾一震后,天色见黑,宵禁马上又要开始,无奈之下,他只能垂头丧气的返回大街上,从这里到其它任何可供平民出行的城门都来不及了。
思来想去,也只能往胜业坊中天子钦赐的宅子对付一夜,明日一早再返回城北禁苑兵营。
到了这个光景,他哪里还有心情打听昨夜究竟发生过什么,再晚一点就要露宿街头了,随即又庆幸,好在于城中也是有产业的,心里想着,脚下速度不由自主加快。
然而天晚路滑,前面大街路口一辆驽马大车突然冲出来,险些撞到秦晋身上。秦晋反应也极快,一个侧身避了开去,只见马车陡然横扫滑了出去,失去平衡,斜斜的翻到,车中所载的炭灰登时四散飞扬落了他满脸满身。
车夫应是官宦人家的家仆,还算有理客气,只说眼看宵禁将至着急赶路才会如此,他又看秦晋衣着考究并非普通人家,便商量询问要不要赔偿。
秦晋自认倒霉,看对方没有赖上自己的意思,便拱拱手急急离去,再不走便真要惹上宵禁的麻烦了。至于那车夫,自有他的主人出面。
转过两个路口终于到了胜业坊,远远只瞧见坊门未关,一阵谢天谢地,便兴冲冲的进去。一身的炭灰实在不怎么舒坦,抓紧时间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衣服,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还没有一个觉能睡的安安稳稳。
胜业坊韦府,韦娢在小楼上依窗呆望。听说对面的宅子已经被天子赏赐给那个人了,可是她在这小楼上独独望了两天,还没见到有人搬进来。
这人的心思当真难以参透,究竟是何等样的人,会连天子钦赐的产业都不急着先视察体验一遍呢?
忽然间,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跳了出来,害的她小心脏不争气的突突乱跳,就像一头左奔又跳的小鹿,要冲出胸腔。
可再细看一眼,却觉得不像那个人,那个人虽然只是县廷小吏,但仍旧十分注重仪表举止,眼前之人满身的黑炭灰,狼狈不已,倒像是个窃贼。
听说昨夜兴庆宫失火,大街上乱了一天一夜,没准便会有窃贼趁机出来作案。
韦娢懒得理会外面的狼狈窃贼,继续呆呆的想着心事。却见那窃贼并没有在哪家翻墙入院,而是径直走向了天子赐予秦晋的府邸,在正门出啪啪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