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太子速速离开……”
侯砼一面嘶吼着下令,让部下护持着李豫退出河谷,一面又尽可能的组织防线,以为李豫的安然离开拖延更长的时间。派出的探马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侯砼很清楚,若探马的非鸣笛他们恐怕迎面撞上这股身份不明的强敌还不自知呢。
他们这些人以东宫六率为主,后来又补充了沿途征召的甲兵,虽然有数千之众,但却是一群几乎没有阵战经验,临时拼凑而又无法默契配合的乌合之众。
“布阵,布阵,违令者斩,无令后退者斩!”
到了这紧急关头,侯砼试图以一连串的斩字来维系军阵的完整,但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震惊于奔雷般轰鸣而来的骑兵,所有人的脸上、身上、内心里都充斥着难言的恐惧。山谷的曲折处阻挡了他们的视线,看不到骑兵的面目,但这种未知的恐惧更使人胆颤心惊。
就连侯砼都紧张的嘴巴发干,紧握着陌刀的刀柄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
他在禁军中的资格虽然不低,但真正的野战并没有参加过几次,十几年前在边军任职时,也没经历过打仗,因为家族的荫蔽很容易就扶摇直上,被调回到长安十六卫的禁军中任职。
显赫的家族为侯砼升迁所提供的助力是无比引人羡慕的,可到了现在却成为他最大的短处。如果当初是一刀一枪从战场杀出来的,此时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说到底,侯砼也是个精于官场权术,而弱于临阵经验的武将。但不论如何,他还有着最基本的为臣之道,为了太子能够安然的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宁愿牺牲自身。
未曾交战,上至侯砼,下至普通军士,没人认为他们会赢得这场遭遇战。自从孙孝哲攻破潼关,在关中大肆横行烧杀抢掠以后,唐朝禁军的脊梁骨算是彻底被打折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使他们本能的赶到畏惧,第一反应不是迎敌而上战胜敌人,将敌人踏在脚下,竟是想着此战必败,没有获胜的希望……
好在他们还没有堕落成一群望风而逃的懦夫,明知必败,就算瑟瑟发抖,也都留在了军阵内,等待着接战的那一刻。
终于,大股的骑兵转过河谷的曲折处,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侯砼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明显不是唐朝陇右的边军,竟是吐蕃人的骑兵。
悔之晚矣!这是侯砼最捶胸顿足的,原来那些“逃兵”所言句句都是真实的,吐蕃人已经攻破了*的防线,正往陇右腹地逼进。由此,他的心头也在阵阵抽搐,滴血,想必镇西军和杜万全也都凶多吉少了。
吐蕃奇兵并没有给侯砼太多思考的时间,很快就已经奔到距离他们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侯砼如梦方醒,大声喝令:
“弩箭齐发!”
就算东宫六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装备却都极是精良,威力巨大的蹶张弩弓弦嘭嚓作响,上千支弩箭,雨一般的攒射出去,登时便砸倒了一片吐蕃奇兵,就好像一块巨石砸落洪流中溅起的团团浪花一般。
但巨石再猛,也无法阻止咆哮的洪流滚滚向前。训练有素的唐朝边军或许可以在敌军距离己方百步时,直至抵达军阵前可以开弓五次以上,但东宫六率的军士只来得及开第三次,吐蕃人的骑兵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侯砼大喝一声,血液上涌,双目赤红,将手中的陌刀摆在了攻击位置上,做好了随时接战的准备。他知道,到了这一刻,什么侥幸都无法指望,要么杀退吐蕃人,要么吐蕃人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杀……”
……
长安,一场兵变雷声大,雨点小。宫变的第二日,张皇后便代天子召集百官,公布了太子李豫意图犯上作乱的累累罪行,百官们虽然都知道李豫为人向来宽厚忠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