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晚风清凉,浓密的树林旁,有一块空旷的草地。
「芳主子,这么晚了你确定还要玩?」做仆佣打扮的小喜子,忧心仲仲的问。
换上男人的服装、把及腰长发绑成辫子盘在帽里的姜永芳,手里拿着大大的纸鸢,眼神坚定、语气坚决地道:「小喜子,难道你要我舍弃这最后的乐趣?」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夜太深,小的怕你有危险。」
「夜深才好,不用担心有人会认出我。」不过她长居深宫,寻常百姓会认出她的可能性极低;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可不希望民间传出太后荒废朝政、爱放纸鸢的传闻。
大安王朝有一个爱玩的皇帝已经够了。
所以她老是压抑着迎风奔跑的冲动,上一次这样做是一年前,因为那个笨蛋皇帝竟向奏请南州饥荒的大臣说-
既然没米吃,那吃面粉好了。
这次则是为了蠢皇帝的「后事」……啊!她受不了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尽情奔跑,暂时忘却烦人的一切。
「可今天风大,恐怕……」
「小喜子,不要再说了,拿好纸鸢,等我说放的时候就放。」她拿起线圈,跃跃欲试的转了转脚踝。
小喜子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好无奈的应了声:「是。」
「准备。」她向前奔跑,风很凉,心用力的跳动,这才是生命的节奏、身体的本能。
「放!」
一股力道猛地往后扯,她知道这表示纸鸢已经迎风飞起,于是她更用力的握紧线圈,往前跑的速度更快了。冰凉的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袭上她的脸颊、她的肌肤,让她舒服得闭上双眼,纵然气喘如牛、纵使香汗淋漓。
「娘!」
她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在田野间奔跑,放着她和娘同心协力制作的纸鸢,娘就在一旁种菜,含笑的看着她放纸鸢……那段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苦,但很快乐、很幸福。
岁月不停流转,物换星移、人事全非,唯一剩下的是记忆。
好怀念好怀念的过去。
那时候,娘总是担忧的对她嚷着-
芳儿,小心哪!
「芳主子,小心!」
姜永芳一脚踩进地上的小窟窿,身体往前仆倒,帽子因此掉落,辫子掉了出来;双脚传来剧痛,手下意识的一松……系着纸鸢的线圈竟被纸鸢拉着往前翻滚。
「不!」她迅速地爬起来,不顾脚疼立即往一刖追去。
「芳主子!」小喜子忧心的呼唤。
她追,看着纸鸢的方向,寻找线圈的踪迹-她不能失去那纸鸢,那上头承载了她和娘最后的记忆。
她追进了树林,不断地寻找纸鸢的踪影。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四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她很懊悔,她不该在夜里放纸鸢,不然就不会失去如此珍贵的宝贝。
「娘,你保佑芳儿找到它好吗?那是妳留给我的遗物呀!」
她踏在树林里的小径上,终于看到一片夜空,但月再明亮也没用,她仍看不到纸鸢的影子。
娘,连你也不保佑我吗?你是在怪我没有原谅他们吗?
她的泪就这样逼出了眼眶。
哒!哒!哒!
什么声音迅速地靠近?姜永芳转头,只见庞大的黑影罩了下来。
「呀!」她骇然地坐倒在地。
她就要死了,这次再也逃不了。
嘶……
对方连忙拉紧缰绳,令那匹毛色如墨的黑马在她身一刖停住,继而倒退两步。
简直是特技!
她瞪大眼楞楞地瞧着,全身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