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慈把猫咪抱下桌,走到另一边替它准备食物。
当她打理好猫咪的民生需求,转身走回餐桌时,却发现方展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放在角落的钢琴。
“展羽,你在看什么?”她问。
“你会弹琴吗?”方展羽走到钢琴边,问道。
“不会,那是房东留下来的。不过我会拉大提琴。”她学大提琴学了快六年,一度还参加学校的乐队,后来开始当实习医生后才没再继续。
出乎赵星慈意料之外,方展羽忽然打开钢琴盖,拉开琴椅,在上头坐下。
“你会弹琴?”她的口气像是看见猪会飞一样。
她实在很难把方展羽和钢琴联想在一起,不过,他既然可以是一个杰出的艺术家,当然也可以是一个音乐家。
“只会一首。我从没弹给别人听过,今天特别为你破例。”那声音、那语调,低低柔柔的,像是会魅惑人心似的。
不等她有所响应,方展羽面对钢琴,十指开始灵巧地在琴键上舞动起来,一串优美流畅的旋律自钢琴流泻而出。
赵星慈立刻听出那首曲子,是许多入耳熟能详的《绿袖子》,那是一首哀悼逝去的爱的曲子。
心念一动,她奔回房间,拿出她的大提琴,配合着他的琴声,拉奏出钢琴与大提琴的二重奏。
很快地,赵星慈便抓回音感和节奏。
他们俩从来就没有合奏过,但是清扬的钢琴与低沉的大提琴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练习过无数次般。
简单而优美的旋律不断地重复,两人似乎也没有停止的意思,某种交流借着音符相互传递。赵星慈甚至觉得,借着音乐,她好像可以触碰到方展羽寂寞的灵魂。
即使他们已经成为恋人,她总觉得他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是她无法触碰的,但借由音符,她感觉得到他的全部。
为什么她总是可以明白他?方展羽一边敲打着琴键,一边困惑地自问。
他从不在别人面前弹琴,一方面是他根本很少与其他人打交道,另一方面,是因为弹琴时,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惟有借着音符,他才能偶尔让他封锁住的灵魂获得释放,他从不认为有人能了解他投注于琴音中的情感,更别提能与他相应和。
可是,赵星慈却做到了。
当最后一个琴音消失在空气中,赵星慈放下大提琴,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会为我破例?”
“因为你是我在世界上惟一的亲人。”他的语气多了些孤寂,那孤寂出现在他这个骄傲的人身上,令人心疼。
“那么,以后你想弹琴时,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合奏吗?”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搁在琴上的大手,“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孤单了。”
方展羽低头望向覆在他手上的冰凉小手,可以感觉到她柔嫩的掌心,还有修长指尖上因练提琴而生出的硬茧。
他明白,她说的不只是一个人弹琴的孤单,而是那根植在他灵魂深处,无法抹灭的寂寞。
而她,正在为他提供温暖,就像当年的那个黄昏,一位清秀美丽的女孩走向他,慷慨地伸出援手。
这回,他不会,也无法再推开她的手。
“不只弹琴而已,我要和你过一生一世。”他抬起头,黑眸直直地望进那双出现在他梦中多次的双眸。
然后,他往旁边挪了挪,在琴椅上腾出个空位给她。
“你说你只会弹这首曲子?为什么?”他们两人并肩而坐,她的手仍然与他的交握,虽然亲昵,却出奇地自然。
“小时候,我常常听外婆弹这首曲子,有一次,我忍不住请她教我弹,可是才教到一半,她便将我赶出房间。”他的眼神像是看向某处遥远的地方,语气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