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朱艳已把摆在华月楼的随身衣物悄悄收成一个包袱,就等待会儿众女子要上画舫做准备时,趁忙乱中离开。
但春夜来临的时间总是较晚些,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河岸,在这样亮晃晃的天色中,朱艳若离去会太显眼,只得暂时跟着其他奴婢忙里忙外,静待天色变黑。忙了一会儿,她突然瞧见远处一个身影向停在岸边的画舫急急跑来。
那不是温温吗?朱艳心下不禁奇怪,温温一身狼狈,还穿着昨晚的衣裳,但衣裳已破损显得褴褛,细看之下手臂处的衣袖还沾有血痕,她满脸惊惶,死命地跑过来。
“温姊,你怎么了?”一个婢女迎上去扶住温温。
温温几乎是半瘫在那婢女身上,吓得其他婢女连忙去请邬嬷嬷。
“先扶进来再说。小艳,你也过来帮忙扶!”邬嬷嬷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温温这情景要是被别的画舫上的人瞧见,话可就传得不好听了,当下要温温进船舱内谈。
当朱艳把温温扶进船舱内,温温一瞧见邬嬷嬷立刻掉下眼泪,极为心酸地哭起来。
“嬷嬷晓得,你受了委屈是不是?”邬嬷嬷心疼地拉起温温的手臂,衣袖一滑下,雪白的玉臂竟满布鞭痕,看得朱艳心中一凛。
“那王公子根本不是正常人!”温温哭泣地控诉着。
“我们这行有时总是会遇到这种禽兽,你就当作了个噩梦,把它给忘了吧!”
邬嬷嬷轻轻叹息一声,转过头吩咐朱艳,“小艳,照顾你温姊,替她放个水洗澡。”
邬嬷嬷起身离开船舱,虽然她也有些担心温温的状况,但眼见就要天黑,为了迎接那些宾客还有好多事得做准备。
“你还好吗?”朱艳温柔地轻抚低着头边哭泣边颤抖的温温,本来她要伺机离开华月楼,但在这节骨眼上她无法坐视温温的事不管。
“我好命苦,为什么会被爹娘卖到这里,受这种非人的罪!”温温泪眼蒙胧。
朱艳静静地瞧着温温,温温这性子太多情、太敏感,本来就不适合这样的神女生涯……
匆然,一个婢女打开门帘叫道:“不好了!那位王公子带人来了!”
朱艳侧身一瞧,果然,甲板上王公子已带了一群侍从来,侍从们抬着一口红木箱,木箱内满满是金块。
“邬嬷嬷,这笔钱是用来替温温赎身的。”王公子意气风发地说道。
“这不太好吧?王公子,您大爷把我们花魁给买走了,华月楼要怎么做生意呢?温温只是青楼出身,怎能匹配京城第一世家的门第?我们温温实在高攀不起。”邬嬷嬷努力劝退,再怎么说来到华月楼的女子都好像她的女儿一般,她无法直接把她们送入虎口。
“邬嬷嬷,您是嫌这钱不够多吗?”王公子手势一比,另一个侍从又把一箱金块抬上船来。
“这不是钱的问题……”邬嬷嬷连忙解释。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你宁愿让温温夜夜枕在不同人的手臂上,却不让本公子替她赎身?本公子绝不能苟同你这种利益薰心的作法,本公子今夜必定要救温温脱离这个火坑,否则咱们就告官吧!”王公子撂下狠话。
邬嬷嬷不禁皱眉,谁不知道王公子所谓的官也就是他兄弟──本县的县令,她华月楼闻名全国,虽说也结识不少大人物,但惹上地方官未来总有许多麻烦,看来这是温温命苦,她也救不了温温了。
“什么告官不告官呀?”商无极清澈明朗的声音插进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朱艳不禁暗暗叫苦,这么快就天黑啦?商无极怎么那么闲,连着两天上画舫来,莫不是怕她逃走,才来盯着她的吧?
商无极眼睛瞟过站在船舱门口的朱艳一眼,不错,还未逃走!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