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决定好才告诉她,有谁在乎过她呢?
颊上的冰凉感将她唤回现实。下雪了,是瑞雪。雪絮绵绵,落在她白皙的颊上,似一落便溶入肌肤里。方才的忧虑因这一场雪暂时散得无形无踪。
她抬头望着暗寂夜空,嫣然一笑。“老天爷,这是您送我的礼物吗?知道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娘过世得早,除了奶娘,没人记得这个日子。”她伸出手,看着雪花儿如精灵般,轻佻佻地落在手心。
“奶娘曾经告诉我,我出生那晚正好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所以才叫做雪儿……和雪花儿同名呢!”她娇憨说道,回忆起从前许多事……家中姐妹虽多,却少与她玩在一起,只有奶娘和她作伴……
“天冷了,奶娘的膝盖骨不知道会不会又犯疼?”想着想着,鼻头有点泛酸。
她揉揉鼻,笑叹一口气,旋即回复成平日那个开朗的雪儿。
“还债就还债嘛,日子不开心也是过,开心也是过,当然选开心来过!”
身子开始察觉到寒意,她拉紧羊毛袍,心想:“得赶快回去,要是雪下大了,不小心染上风寒,不能工作就糟了!”她可是得努力挣钱还债呢!
雪儿加快脚步,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咧嘴而笑,喃喃自语道:“老天爷,不是我贪心哟!而是您要是知道雪儿的处境,就不该下雪,应该下一块大金块给我,好让我早点回家和爹爹姐姐妹妹奶娘团聚。”
才说完,她娇憨的笑了笑。“嘻嘻,我又在自言自语。从小没人理我,就爱一个人自说自话。老天爷怎么可能会丢个大金块给我呢?”
“啊——”雪儿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匍倒在地。她不知被什么东西从背后猛然撞上——
“哎哟喂,好痛!”她嚷”声,想起身,背后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动弹不得。
“不会吧——老天爷真送我一块大金块?”她转过头,定睛一瞧——
天啊,不是大金块,而是个大肉块!
是一个男人,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哈哈哈……”如铃般的娇笑声回荡在斗室之中。她,阿敏,长安城第一教坊——兰陵院舞伎。
“你做什么笑成这样?”坐在床沿的雪儿嘟嘴慎道。
笑声稍歇,倚着杉木圆桌,坐姿撩人的阿敏指了指躺在床榻上动也不动的男人,说:“我笑你——当真以为这男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哈哈哈……”
“喂,我只是说我求老天爷送我一块大金块的时候,他就冒出来了呀!什么从天上掉下来?你别乱改我的话。”
阿敏敛起笑容,说:“好啦,说笑嘛。我知道他是被人追杀——”她顿露世故神色,站起身走向床榻,看着雪儿拧好毛巾,轻柔地为男子拭汗的模样,沉吟了会儿,道:“天一亮,我差几个小厮把他弄走。”
“做什么?”雪儿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一脸不解。
“这男的来路不明,三更半夜被人追杀,铁定不是什么好料,不把他弄走,难不成等他的仇家找上门来?咱们别去惹这种麻烦!”
“不好吧?大夫说不能再搬动他,要是再牵动到伤口,说不定会伤到筋脉,到时候可就难治了。”
当时雪儿好不容易挣开他,才发现他胸前一片血渍。于是一路“拖”着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到她白天打杂的药馆那儿就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事多为仇杀,能不沾边最好。大夫处理好伤口,便差人送雪儿和男子回到住处。
阿敏闻言,白了她一眼,娇喔道:“我的唐三小姐,你真是人好到不怕死耶!”
“不会有事的啦,要是真有人追杀他,当我拖着他到药馆的时候,不就早该追来了?可是并没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