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品尧端详着眼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男子正诚恳地诉说来意。他的表情随着叙事情节时而哀伤、时而欢悦,更有甚者,盈满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殷品尧瞧不出男子的虚假,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男子说文莞是他的亲表侄女,在他父亲文隽康不告而别后即失去他们的消息。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天可怜见,因缘际会下他看到了文隽康夫妇的墓碑,当时殷品尧伸出援手,赠金下葬的义举在乡野间流传甚广,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听到他们遗下一女,正蒙殷品尧收养。
“敢问文隽康匆匆离去所为何来?竟未告知亲如手足的你?”殷晶尧质疑。
陆书棠惨然苦笑:“即便是亲手足,他也有他的忌讳隐私。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原因造成他的仓促远离。”
陆书棠的回答不牵强,他找不出他的话柄。
而文莞闻讯后是既惊且喜,从云绸布坊一路上幻想过各种表叔的样貌。
她的亲人啊,世上与她有着一丝血缘的人啊!
从小她便知道自己是孤女,自己的淡漠性格是由小时候受嘲笑的经历得来。她知道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若说一点都没有对亲人的想像,未免矫情。程化夫妇对她的疼爱不输亲生,文莞早已经接受了这世上的亲人只有他们两个,也决定了终生奉养二老。
如今知道这震撼的消息,怎不令她喜出望外!她不是孤伶伶一个人,不是被人遗下的弃儿!
她飞奔过大门,直往内厅跑去,定住脚,一眼便看见大厅内唯一的陌生人,她喘着气,迫不及待却也怯生生地喊:“表叔?”
陆书棠先是冷静地看着她,眼神逐渐复杂起来。他生硬地向前抱住她。
“文莞,苦命的孩儿!”
她颤抖地说:“你……真是我表叔?”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
看过无数人间事的殷品尧审忖地看着这一幕,不带感情。他不怀疑陆书棠的话,但质疑他来认文莞的动机是什么?
陆书棠的表情复杂难解,殷品尧只希望自己看错了,因为他读出他冰冷的眸光中藏着恨。
“真让他留下?”殷泊胡不放心。
“难不成让文莞骂我没心没肺?”
殷泊胡贼兮兮笑道:“文莞一个女子的话犯得着搁在心里?”
“殷泊胡,明人不说暗话,让我在乎她是你的诡计,何况人在我们眼下,他能做什么事?”
“你也感觉不对劲?”
“仅只如此,所以你我推论不出结果,留他就近照看,对我们有利。”是,目前也只能这样。殷泊胡话锋一转:“这个文莞,她……不喜欢你。”
“我知道。”他知道她讨厌他,泊胡用词未免含蓄。
“我可以当你的军师。”
“谢谢你的大方,心领了。”
“喂,你别那么冷,我出人又出力,嫌不够,找品轩凑数,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
品轩?他只会坏事。殷品尧眉宇间显得不耐:“谁都别插手。”
近水楼台,如果这样都无法得到她的心,那么真枉费了他十几年的历练。可叹的是,品轩与他住同一宅子,这楼台与他一般近。真教人恼恨!
殷品轩忽然打了个喷嚏,怎么背脊发凉?有人咒他?决计不会,他人缘挺好,除了大哥……
不会吧,大哥?
“表叔,你跟我爹长得像吗?”
他的脸色白里透着虚弱,瘦长的身形不同于殷泊湖的斯文儒秀。
“我们是违亲,长得一点也不像。”这孩子的眼神倒挺像文隽康,纯洁得令人不忍伤害。
“那么我呢,我长得像我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