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lf已离去半年。而我,学会了做菜。
我常常窝在厨房中炒炒切切,我爱着我的一双手。当双手在眼前劳动时,我就看见Self。Self是这样切菜的,Self把盐撒进汤窝内,有各种各样的技巧。我给自己弄了明太子意大利粉,加了紫菜与酸梅,我说:“很美味。”我在赞赏Self的厨艺。
我用花雕酒腌醉鸡,也做了蟹肉牛油果沙律,蛋黄豆腐,菠菜粟米汤。然后,我便觉得幸福。无论我走在厨房的哪一个角落,我都看见Self。我高举一双手看了又看,又低头喝汤。 Self在这里。
窗边有我靠着看天的身影,Self也在。我们看麻鹰飞过,远一点的海港上,有海鸥。
我躺在床上,我环抱自己,我的手游动在脖子旁,Self爱吻我这部位。而当我望进镜内,我凝视自己的双眼,我就看到另一个人。
“你好吗?”他问。
“一切都好,请你放心。”我说。
我的心常常自言自语,我的心会说:“我常常想着晚上要吃什么才好。”
我的心又说:“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量,当心痴肥。”
有时候,在晚上,我的心告诉我:“其实,我有点寂寞。”
于是,我哭起来。哭了一阵子,又有一个声音告诉我: “傻女,别哭,你还有我。”
我也有上班,但已没有从前的繁忙。上班前我化妆,我画眉、涂粉底。我涂粉底涂得厚了,镜子内的眼睛便眯起来,它们不满。但我的嘴角在笑呢,恩,我偏要涂。
我好像沉静了,也太满足于一个人的世界。
我把与Self的合照放到床上,开启电视播放我与他最后一段日子的录像带,我看到我有多快乐,又看到我有多伤心。现在,我重复看了又看,再也没有什么太快乐,也没有任何太沉重的不开心。
有人说:“就是了,我们根本在一起。”
有时候我会说出来:“那么你出现吧。”
没有人回答我。
“在一起的话就出来与我拥抱,给我温暖。”
之后,我就自动自觉环抱我的身体,我合上眼,我的神情放松,我深深地享受。
我喜欢我这样子。仿佛翅膀就在我背上长出来,伸展又伸展,好高好高,又轻又神圣。
大概,冥想也是这种境界。
我开始留意身边的人,有谁沉静、安稳又满足?独自一人的他,是否也如我,有另一个人在心内?
同心地生活,在静寂中互相安慰。
我清洗餐具,说:“Self,我将会变成有气质的老姑婆。”
Self就说:“自由自在,你有什么不好?”
是的,我丰衣足食,没有人会令我心情跌宕,没有人会令我伤感流泪。
有时候当我觉得自己太百毒不侵,我就会看一出电影解毒。我看了《我的野蛮女友》,在最后那十五分钟内,我哭得似头猪。
“好不好看?”我问。
他说:“我陪你流了泪呢!”
那么,你究竟是左眼流泪还是右眼?抑或是我流第一、三、五、七、九滴泪,而你流第二、四、六、八、十滴?
谢谢你,分享了我的伤感。
我知道,我是有人陪伴的。
天使有时候来看我,她继续白得如雪雕。
我问她:“为什么你没有下地狱?”
天使说:“天使长召见了我。他教训我胡作非为。”
我问:“有没有再降职?”
天使反而说:“我在忏悔中感受到圣召,他原谅了我。于是,我靠近了他。”
我惊异:“神真是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