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这样的浪费感到心虚。从小到大,有多少东西都是妈妈一时高兴买了下来,结果没用几次便虚实在那,我想这件大衣终究也逃不了这样的命运。
每一件华服都是女子的一件战袍,无论生命本身多么污秽,都应该亮丽体面、华美如花。
这是我这二十多年来一贯的想法。
明天有一场鸿门宴,不知该穿哪一件应战?
我着手挑起我的战袍。
我们家三姐妹的名字分别是晓月、晓霜、晓雪,我是长女章晓月。
三个名字取得极不用心,完全拿现成事物搪塞。
我每每都这样对父亲抱怨。
书念得不多的他,是靠着进出口贸易起家的;现在事业做大了,渐渐转往高科技产业发展,投资一些精密电子仪器的生产,转型颇为成功,七年前成立的金家科技已经年收人数亿美金。
听我抱怨名字难听时,他老是笑着说:“名字这么美干嘛?人美就好了。”
他嘴边虽然常会埋怨没有儿子可以继承家产,但是对我们三姐妹却是再宠也不过,从小到大我们都有司机接送、女佣伺候,即使进出口贸易曾有一度遭遇到困难,他还是想尽办法维持我们的一切享受。
也许就是这样,三个女儿都被宠坏了。
各有各的坏法,但千金小姐的娇气却是分毫不差。
大妹晓霜天性温柔可人、性情乖巧,但饮食穿戴无—不重视,还有些微的洁癖,不懂得坐公车、不懂得挤夜市,完全只能养在温室当中。
小妹任性骄纵、无理蛮横,只要被她看上的东西,一掷千金也要得到,最讨厌别人跟她抢;曾经看过她在精晶店当中跟人抢衣服而大打出手,最后花了十倍价钱抢赢了那件长裙。
谢天谢地,她的兴趣还没发展到苏富比拍卖会上,要不然十个章家也不够她这样玩。
我呢?我的千金小姐脾气为何?
呵!自己看自己永远是最好的,除了不坐公车之外,我并无大小姐脾气。(人对自己的评价大抵只能听听而已。)
父亲帮我们请了一个专属的司机小张,负责接我们上下山,之前有过好几个都做不长,薪水一再提高,但是能配合我们二姐妹生活作息的人实在不多,来了又走,小张算是难得,一待就待了五、六年。
“今天的行程忙不忙?”
穿上一袭鹅黄色雪纺洋装上车,我在后座问他。
“不忙。二小姐今天不出门,三小姐还没回家,所以不知道她要不要用车。”
“晓霜不是总经理秘书吗?今天不上班?”
“她说今天约了高中同学喝下午茶,请假一天。”
“晓雪呢?”
“可能在男朋友家里吧。”
小张尴尬的笑;三小姐公然跟男人双宿双飞,这件事情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只有章家两老被蒙在鼓里。
我摇摇头,明了小张两边不是人的难处。
“真真一家子富贵闲人。”
我倒在后座笑。大妹生性恬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平日下班后也一定直接回家;而小妹完全相反,出去像丢掉,回来像捡到,不到筋疲力尽不会回家。
“三小姐还跟那个小混混在一起。”小张有点抱怨的说。那个小混混每每大摇大摆的坐上车,把小张支来唤去,也难怪他会埋怨。
我没有回答。小妹生性叛逆又独立,如果管了她,可能会让事情更难处理。
我并无意介入,感情这东西最忌他人言语,不论是催化或离间,在当事人的眼中统统是多此一举,徒惹人厌恶。
三姐妹感情一向良好,我也不希望因外人而决裂。
我叫小张载我去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