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的巨雷响声,将她自苦涩的往事中惊醒,踡缩在办公椅中的楚沐云睁开肿痛的双眼,将手上即将燃完的细烟捻熄。打开抽屉,将那包不知是哪位访客留下的维珍妮细烟拿出来,再重新点燃一支,鼻端顿时吸闻到一股细微的薄荷清香。
窗外正下着滂沱大雨。
多年前,同样下着雷雨的午后──
每回要开门进去前,楚沐云总会迟疑个一两秒,深怕看到查尔斯也在家,百孔千疮的心又会饱受惊吓。
一年前的误会说不清楚,讲不明白,两人也早绝口不提了。
只是绝口不提,并不代表就没问题了。人心就是这样,一旦心中有了疙瘩,即使是互相注视也宛如不见,当然也可以听而不闻了。冷漠、猜忌、怀疑、误解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也将两人的关系越推越向地狱的深渊。
现在,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座更高大的阻碍──
“啊,你在家?!”淋了一身湿的楚沐云把灯打开后,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查尔斯,心跳不禁开始加速。
“怎么……不开灯?”他脸上的阴霾,让她直觉忐忑。
查尔斯将一堆照片丢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哼嗤的冷笑,令她不敢再往前移动半步,定睛一看,大部分是她在学校社团时间与男社员练习社交舞时的照片。
“这是……”楚沐云不解地看向他。有什么不对吗?除了她身上那件舞衣前胸开得太低了一点,但那已是她所能找到可以遮蔽她身上最多部位的舞衣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回事?”他咄咄逼人,怒火深沉的眸烧灼着她青白灰败的脸颊。照片中,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残忍地提醒他,原来她只厌恶他的碰触、只害怕他的接近。
他派人调查她?
“他只是学校社团一起练舞的同学,有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
“你在指责我不回家?”他能回家吗?她只要一看见他,就吓得要死,总是逃得远远的。当初自己一时心软,认为与其让她不愿回家而在外游荡,倒不如自己一阵子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平定心绪再说。谁知,情况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更糟,更让她光明正大有机可乘。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沐云痛苦地闭上眼,别开脸。有时她真痛恨自己的愚笨,没有办法将话说清楚,不然他为什么老会曲解她的意思呢?
在两人心结难解的僵硬沉默中,凝结的空气又开始让她想逃。
“对不起,我忘了,你恨不得我不要回来,免得你必须被迫履行夫妻义务。”查尔斯的话提醒楚沐云心中的痛,让她的身体不自觉缩进沙发角落里。
“害怕?”数不清第几次了,可是她闪躲他的下意识动作依然伤他。
他当真令她如此厌恶?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去就是了。”她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有关夫妻义务的敏感话题,每次只要谈到这方面的问题,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其实,她是爱他的,结婚后──除却最近这一年──她极喜欢偎在他怀里的感觉,他好闻的男性气息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肉体的亲密接触,一刚一柔,阴阳并济,有时连她都不得不感谢造物者的神奇,让她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如此契合的灵魂,因此她更加笃定彼此是密不可分,命定的结发伴侣。
可是啊,曾经坚定信奉此想法的她,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不知自己真实感情为何的迷惘女子。
她还是喜欢他、爱他。久久不见时,心里会惦念着他,总想着他不知在做什么;好不容易见到他一面后,却在乍见他的惊喜悸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疑惧。不知怎地,他脸上那抹冷酷的嘲讽,总会在最后关头提醒她关于那一夜粗暴的记忆,让她忍不住想挣脱他的拥抱,逃离他残酷的掠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