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个谜团,不能不解。
昔日在玄武湖上一会、畅心楼里一见的那人,究竟是个俊男,还是美女?
又到底名唤「金轩」,或叫「楚怜」?
这谜底若不挖出来搞个清楚,白玉珑知道自己肯定会一心悬念着,哪怕直到鸡皮鹤发,就算要进棺材了,也死都不会甘心阖上眼睛。
所以,不管外头关于「白龙公子」的流言怎样满天飞,她硬是沉住气,扮了五天虔诚的火山孝子。
还好天可怜见,火山孝子也有心诚则灵的时候。就在今晚,她总算夙愿得偿,听见鸨儿用鸡猫子鬼叫的嗓音唱出了「白龙公子」这四字。
在丫鬟的引领下,跨过精雕细镂的黄梨花木门坎,白玉珑进入了她认为谜底的所在──「卧龙斋」。 满室淡雅熏香袭面而来,锦绸高挂的小厅里,长久以来一直远如一颗天边星子的人儿,就在锦缎绣垫所铺置的座榻上,一身旗式的京装打扮,雅贵的织锦旗服襟头绕了一条月牙色的长绢围巾,另显风华。
「恭候大驾已久了,龙爷。」
花魁楚怜娇懒倚坐,脂粉薄施的绝丽容貌上是醉人笑靥,见贵客入内,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倾斜程度,却无起身相迎之意,姿态煞是尊贵。
她扬手示意紧邻身畔的空位,「请坐。」
「谢坐。」白玉珑有礼一领,依言上座。
美人抬高柔荑,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便见高高两迭小蒸笼让人送上了桌,并迅速地.一笼一笼分开摆放,才眨眼功夫,红桧木桌上已满是色香俱全的精致美食,热气蒸腾,教人食指大动。
丫鬟执起老陶壶,为座上两人斟了满杯茗茶,气味甘芳扑鼻。
「龙爷身为富贾,走遍大江南北,想必已经尝过各地的好东西,奴家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招待,只好摆出这桌广东饮茶请您试试,还望爷别嫌寒酸才好。」淡淡一粲,楚怜吐气如兰,为贵客介绍这桌美食。
「哪里。楚怜姑娘匠心巧思,让在下得尝扬州少见的粤菜美味,着实荣幸。」白玉珑客套道。
楚怜的声音很特别,全然不似她所猜测的那种娇嗲,而是一种柔滑中音,轻轻的,软软的,极好听,具有恍人神魂的本事。
「广东人擅烹食,多饕客,凡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无一不能下锅成佳肴;他们同时也甚爱喝茶,吃茶时候,一桌美味自然是少不了。来,这是红烧凤爪、鲜虾粉肠、水晶饺子、蟹黄烧卖,您尝尝。」美人轻举象牙着,为客人夹食布菜。
「谢谢。」白玉珑瞧着她一来一往,很快就将珍馐放满了面前小碟,殷勤得让人宾至如归,气度雍容让人觉得不迫。
身边的她……靠得好近,衣袖内暗香四散,身上环佩叮当,含笑盈盈的芙容而做白玉,肤如凝脂,黛眉飞勾入鬓,悬胆鼻挺直丰盈,唇红若樱瓣,齿雪若皓贝,一双媚带妖桃的晶瞳,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噢!即便同为女子,白玉珑也几乎欲把「扬州第一美人」的头衔甘心相让了。
软玉温香近在侧旁,毫不设防,倘若她白玉珑真是个男人,恐怕也难正襟危坐太久,兴许一个转身就──
说来,这楚怜真忒地胆大。
现下这张座榻,其实是一张常见的罗汉榻,只不过用几块方正的锦垫区隔成两个宽敞座位,人若是坐懒了、倦了,只管把座位间的长方软垫拿开来当枕头,座榻马上就变成床榻。而楚怜竟和那些男人相并而坐,难道不怕酒过数巡后被野兽忽然扑倒,造就憾事?
「爷?龙爷!」 「啊?」恍惚间,她被一张娇媚的笑靥唤醒。
「碟子都已经满了,怎么您还不动筷子呢?」楚怜柔柔问道,把一杯茶捧到客人鼻尖前,「您的精神好像不大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