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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让它还是黑夜吧!她可以假装这只是一场恶梦。

    念愚孤伶伶的坐在椅子上,身躯已僵硬,双足已麻木,她视而不见地望着医生走出手术室,她不想走上前去面对他,不想听到他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

    然而,医生仍毫不留情的走到她面前,走得那样快,那样急,她不由得全身剧烈地颤抖,像秋风扫过的第一阵落叶,她害怕即将听到的宣告。

    医生没有用很抱歉作为开场白,她半麻木的心智,隐隐约约地从他那解释病情的冰冷语调中捕捉到几个词句。昏迷不醒……植物人……希望渺茫……

    她好想好想靠在妈妈的怀里痛哭一场。念愚疲惫干涩的双眼流不出一滴眼泪。

    除了妈妈,她又能在谁的面前哭泣?妈妈那么爱她,绝不会这样丢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世上的。她安慰自己。医生说的希望渺茫,并不等于没有希望……

    八点三十分,崇岳拿起BALLY的黑色公事包,走向停在车道上等他的墨绝色积架。

    车库前一阵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转过身去看看噪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笨拙的拿着水喉,手忙脚乱地往一辆火红色跑车身上喷水,崇岳觉得稀奇地盯着。

    居然是那个自从学校毕业后,就不曾在中午十二点以前看过他起床的小弟崇葳!

    “小葳,该往手了吧,洗车不是这样说的,你真打算自己洗车,也先让老王教教你。”他和颜悦色地劝说,难得这个小弟肯做一件劳力的事。

    “大哥,这么早就要上班了?辛苦了,那你赶快上路吧,老王都等你一会儿了。”

    的确,在崇葳的生理时钟上,十二点钟以前都还算早,若非昨晚的意外,害他一夜不得安眠,打死他也没办法在八点钟前起床,那被车子撞飞起来的身影一直出现在他眼前。

    他催促的语气又带点心虚的表情,引起崇岳的怀疑。

    这小子不会闯了什么祸吧?

    崇岳立刻安慰自己。

    小葳虽然终日吃喝玩乐,可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坏事,真是什么事,他会想办法瞒着自己,也会想办法央着母亲替他收拾善后,到时一样逃不过他的眼。

    和崇葳道别后,崇岳坐上车,习惯性地拿起报纸先浏览一番。

    “早上报纸有谁先看过了吗?”他皱着眉看着被翻得皱皱的社会版。

    “葳少爷看过了。”司机老王答道。

    小葳?他在找些什么消息?莫非……

    崇岳仔仔细细地将社会版读过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报道。

    他松了口气,取笑起自己的穷操心。

    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不再为这个小弟烦恼?

    念愚打量着镜中人的模样,镜里那双无神的大眼也冷漠地回瞪着她。

    那儿有一张美丽的脸孔和匀称的身段,她向来都知道自己颇具姿色。

    “颇具姿色……”她苦涩地咀嚼这四个字,这是大众对那些名字出现在社会版的女人所用的形容词。

    拿起口红浓浓地涂上一笔,眼影与腮红掩饰了她多日不眠的憔悴,卷成大波浪的长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那张除了在演话剧时从不沾染任何颜料的脸孔如今各色齐备,似一个七彩的调色盘,这是她上一个一不小心便要粉身碎骨的舞台所必要的面具。

    她要演出的剧码叫做卡门。

    念愚在酒店对面的人行道上徘徊了半个钟头,脚下有千斤重,让她怎样也跨不过马路。

    酒店门边站着两上高头大马、令人望而生畏的保镖,而装饰着灿烂霓虹灯的堂皇大门似地狱的开口,等着要将她吞没。

    突然,她想到躺在医院里那无知觉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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