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的记忆,犹如老旧照片的焦黄。
热浪来袭,艳阳炽热毒舌晒得叫人头昏,水泥路有着龟裂痕迹,街上空气对流严重扭曲变形。
行道树上挤满的蝉被高温蒸烤得吱吱乱叫,淳丹待在街口,等话亭里的婆婆。
婆婆挂上电话后,摸了她的脸一把。“你啊,如果不当个乖孩子,小心被爸爸丢掉。”后来婆婆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路边。
不久,爸爸的车来。爸爸带她去游乐园玩,那是她最爱的地方,她一手握着旋转木马的杆子,一手拿着爸爸买给她的冰淇淋。
夏天,气温热得叫人受不了,蝉吱吱地吵个不停,冰淇淋开始融化c
爸爸这时对她说:“丹丹,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她点头,她用力点头。
爸爸笑着走了,她目送着他,没有大吵大闹。
那年夏天,气温热得让人受不了,树上的蝉以最后的生命,挥霍鸣叫,没吃过一口的冰淇淋融化在她的手中,湿腻了她的小手。
爸爸的背影好远好远,是她如何努力伸手也碰触不到的距离。
夏天,好热。阳光,好刺眼。
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转到最后全都停了。
融化的冰淇淋拼命地哭着。
她等着爸爸,一直等着……
雅典赫兰尼肯机场
刚刚踏出机场大厅,孟淳丹便将手中的帽子戴上。
受不了的刺眼,在一片蓝天与白墙间肆无忌惮地洒落。
阳光、阳光、阳光……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令人眩目的阳光,向来昼伏夜出惯了的她,让爱琴海无所不在的灿灿艳阳给射得晕头转向。
她并不喜欢太阳,紫外线令她过敏。通常晒两个小时会泛起又红又痒的疹子,四个小时会头昏眼花,五个小时以上就不支倒地直接送往急诊室。
及腰的如丝长发盘在头上,一顶压低的渔夫帽渡去淳丹典型东方人柔亮乌黑的秀发,也掩去她瓜子脸上过于苍白的面容。
她有对明亮闪耀的黑眸,目光总是向着前方坚强而不动摇;高挺的鼻梁笔直而美丽,完美得叫人羡慕;双唇虽然略无血色,但菱般的漂亮唇形总勾人蠢蠢欲动。
她袖子底下的肌肤长年与阳光隔绝,如同传说中吸血鬼的苍白颜色般。那片不属于人类的颜色由衣服底下直渗到她修长的手指之上,让她的指节也在这爱琴海的艳阳下闪着白光。
淳丹招来一部计程车,直接前往码头。
七月是爱琴海最潮湿闷热的季节,却也是大批游客蜂拥而至的时节。淳丹穿着泛白的牛仔裤,和皱得如同由罐头里拿出来的长袖T恤,下车后,在一群又一群外国游客中困难地前进。
行动电话响起,淳丹立刻接了起来。“喂!”
“你现在到哪里了?”电话那头,是淳丹的姊姊苏菲亚。
苏菲亚的爸爸几年前收养了她,这两个人如今是她唯一的亲人。
苏菲亚今天结婚,老公是个希腊人,但她养父是个思想极为保守的老古董,老记着当年八国联军中国被那些西方来的蛮夷欺负得多渗多惨,所以死也不肯承认苏菲亚的外国老公,还阻止所有人前来希腊参礼,只有她这个不怕死的大老远由台湾跑来,视养父的告诫于无物。
“买好船票,刚刚上了码头。”
“我已经叫人开游艇去接你,在码头没看到人吗?”
“是没看到有人举“欢迎孟小姐大驾光临”的旗子出现。”
电话那头的姊姊苏菲亚笑了一声:“再等个五分钟吧,他应该已经到了。他很好认的,人群里头最帅最抢眼的那个就是他了。”
“对了,爸爸那里……”苏菲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