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礼貌向众人道谢时,她的心情可是一点也不谦虚,她所下的苦心巧思有目共睹。
王经理满心欢喜中带有一丝疑问。
眼前这位李小姐举止安详娴静,实在不太像那位身穿红衣,一阵旋风似冲进他办公室说服他改变主意的同一人。
他含笑开口:"李小姐过谦了,你据理力争的气魄真令我刮目相看,点醒了我这个'老顽固'"。
佩仪脸色微红,该死的小仪!那张嘴真是快过机关枪!
她不禁埋怨小仪。小仪则理直气壮表示:重症就得下猛药;反正好话都说尽了,倒不如换点真话来或许有效。
老董喜上眉梢送走了客户,委婉地转述王经理对她的褒扬——静如处子,动如脱免。
“不过,得罪客户的话还是不能乱说,此风不可长。”
佩仪唯唯是诺。
老董自做结论:“广告是一门学问,广告人可以有艺术家风骨;但不能有艺术家脾气。”
真好听。她心底暗自咕哝:小仪,你瞧!你成了我的“艺术家脾气”了。
狗腿鸿要求加薪的希望落空,老董仅将佩仪升为企划部经理,象征性地调了百分之五的薪水。
一向以她马首是瞻,志伟、鸿仔、明莉起哄要公司同仁为佩仪庆贺。动手写了一本“化缘簿”,洋洋洒洒十来人,规定每人一千元多退少补,如果携家带眷再多收五百元。
佩仪一把抢过明莉手中的“化缘簿”,笑着说:“免了罢!这种‘乐捐’不妥当,升职的是我,没理由让大家破费,还是让我作东吧!”
志伟笑眯眯地说:“这倒好!老董加的薪水还不够付这一顿开销呢!佩仪,你这次亏大了。”
她随口哼了一句陈雷的歌:“吃亏就是占便宜,计较要算啥米?”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要到哪里打椿时,没人注意到她神游天外事不关己的模样。
碧海蓝天、椰林白沙……
小仪打断了她的遐想:别忘了先踢走徐志森。
最后,众人决定上纱帽山,吃土鸡、鲤鱼六吃、桂竹笋——顺便洗温泉。
‘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志伟提议。
午后五点半,一行人分乘四辆车,浩浩荡荡向目的地出发。
纱帽山的景致十年如一日,一点也没改变;柏油路两旁大多是野草杂林,偶尔点缀着几棵人工修剪过的柏树,俗丽的圣诞灯泡闪烁发亮,简朴的木亭设计粗糙,小小水池中拥挤着待宰的鲤鱼。
佩仪咋舌:谁说数大便是美的?
星期五并不是餐厅营业的巅峰时间,因此走唱的那卡西乐队成了佩仪等人的专属乐队。
起初大伙儿还有些矜持,在几瓶陈绍下肚后,纷纷摇身一变,抢当歌王、歌后。掌声、口哨、外加恣意喝倒彩;电子琴外接喇叭和高分贝的麦克风,将他们的歌声喧闹传至云霄,也吸引了远处一名男子的注意,他的目光由震惊、怀疑转为凌厉冷硬。
佩仪一行人占据了一间最宽敞的木亭,栏杆低矮,四面皆通的木亭就像是个明亮的舞台;中间是两间无人木亭和几棵树,遮掩了远处几桌客人的身影,因此,佩仪浑然不觉自己成了那名男子所注目的焦点。
月明星稀,沁凉的山风使人酒意飘然,心情愉悦的佩仪也慨然献唱,一曲《西北雨,请你慢且落》令众人疯狂鼓噪,口哨不绝。
洋装青青欢喜要来去约会
窗外乌云又搁要落雨
双手拿着一蕊红玫瑰
双脚惊这阵乌暗天
……
这首台语歌曲轻快活泼,描写少女妆扮得亮丽动人想赶赴约会,又担心阵雨落下,忧喜参半的心情。